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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中,宫外半里无人,只有一声又一声的拍打声,与自己凄冷的声音,「求你了……」
他连自己在哀求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求的是什麽?门吗?宫中人吗?神校�穑�
哈哈……疯子最会的不就是祁求神明吗……
这些年,他拥有夏虫和语冰,更可幸的是,他拥有能看见他们的一双眼。
那是他唯一有的东西了,是他从不寂寞的证明,但他却从不依赖夏虫与语冰,那跟一个人过活没有分别。那跟一个人过活,没分别啊……
这些年,他都是一个人撑过来的。被祁家赶出来後,不准他用祁的姓,不准他认祖归宗。
尽管他是这样地恨,恨不得去杀光所有欠过他的人,恨不得去一把火烧光祁家的剑场,但他仍用祁的姓氏,他就是要用这个姓氏去夺第一铸剑师之名,教祁家的人知道他不是疯子。教祁家的人知道把他赶走是多大的错,而这些年间又欠了他些什麽……
也许,他不敢承认当初的动机,不过是想回家而已。
一滴又一滴的热泪,滑过黑脏的脸,滴於语冰剑鞘上……
祁澜一直都不敢哭,不准自己哭,因为他知道每一滴泪,都会浇熄心中的气焰,他唯一赖以生存的恨。
他在街上行乞偷抢时没哭,被皇军百般欺浚时没哭,哀求夏的时候也不流一滴泪。
因为那是他该受的,他愿意付这代价来交换以後的荣耀。
要得到什麽先得付出些什麽,他很明白这个道理,他要的是铸剑师之名,不要其他,当然也要受同等的苦楚。
只要想著未来的光荣,他不觉得自己有多凄凉、多可怜。
但每每到夜深人静时,那个真实无比的渴求窜出,让他觉得自己很窝囊、很没志气、很可怜……
那个把他的脑子搞坏,软禁他多年也折腾他多年的家。
为什麽还会想回去……为什麽……
对,还想回那个家去的他,是很可怜可笑的。连他也很看不起自己,为如此窝囊到家的自己而淌泪,「开门吧……」
「求你、求求你!开门给我吧!只要一次就好了,求求你……求求……」
那是他唯一可以平反、唯一可以明正言顺回家的理由了!
祁澜从轻力的敲、到大力的拍打,双手都拚足了力气去撃打。
大门被震晃、发出当当回音不动如山。
把伤口扯裂了也不怕、把这双手废了也不怕,就怕有一天自己的脑子坏到记不起进宫的理由,就怕真的进不了宫!「开门、可恶!开门给我啊!」
他为了进宫,什麽都赔上了,一辈子就睹这次,他已经什麽都没有了……可怜可怜他吧……
「可恶……」
不知吼叫了多久,祁澜的手都打得发痛,只能双手握拳、慢慢跪坐下去……「开门啊……」
他的额头紧贴著宫门,双剑滑下膝盖,静夜中发出喀喀几声。
泪静静地流了好久,没止息之意,只顺著滑下语冰剑鞘。
良久,祁澜眼前踏入一双白靴。
语冰脸无表情,下巴滑落晶莹,月光映照下彷佛断线珍珠,止不住。
他低著脸,既轻既淡、更似怜悯地道,「走吧,你还有我们。」
祁澜如梦初醒地仰脸,看向语冰。
那是他第一次在夏与语冰面前示弱。也是第一次,夏与语冰向他示弱。
然後,宫门旁边用以运送物资的小门奇迹地开启了,他的神祗降临。
第四章
那线突兀的白光,连作梦都会出现的情境真在他面前降临时,祁澜完全无法反应。
他就只能呆立在那,看著那道入口缓慢地开启……
这不是真的吧?他还在作梦吧?
「喂,疯子!你还不快进去!」
他日盼夜盼只差没卖身换进去的机会了,现在竟然在大开的宫门前发呆!?
要发呆也不要挑这个时候好不好!错过这从天而降的机会,只怕他这辈子都甭想进宫了!
夏虫忍无可忍,一脚勾起夏虫剑,剑身撃上祁澜的背,唤回他的神智!「给我爬也爬进去!」
小门只开了一道缝,看来门後的只有一人。
祁澜被当头棒喝,才整个人一震,立即冲过去,以手去拉住门扇。他怎样也不会让门再次关上!
门就这麽一道缝,任祁澜用尽吃奶的力,用了此辈子最大的力气去拉,还是纹风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