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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迟见她手臂伸到自己身旁的小几上,黑色衣袖里露出浑圆皓腕,他生长边地,所见民族颇多,早在疑心这女子是胡汉混血。烛火之下,只瞧见她肤色极度白皙,手臂上几点小小褐斑,她身形虽丰满,手指却相当瘦长,怎么也不似汉人女子。殷迟心想:「姨婆终身不愿提起天留门这一支派所干何事,冯宿雪这只手不知杀过多少人?做过多少邪门勾当?」心中虽如此想,那只手臂搁在几上时,他心里却不知怎地,砰地一跳。
冯宿雪抬起头来,缓缓说道:「你手上带着九条人命,我是天留门主,这事如何了断,总要凭众意裁决才好。照理说,将你在那厅上凌迟,也就罢了,但是」殷迟左手在羊毛毯子下从未放松过自己的短剑,听得此言,全神戒备,冯宿雪续道:「还有一个方法,却不知你肯不肯试?」
殷迟听她一句不提画水剑谱之事,也不意外,说道:「你岂有容我拒绝之意?」
冯宿雪嘴角浅笑,轻轻摇头,道:「我确是不容你拒绝。但像你这样,身陷重围至今,只叫了我一声冯门主的人,我却也没见过。你跟我来。」说着一拨长发,站起了身,黑色长裳在殷迟身畔垂下。她这几下动作,殷迟微微闻到一股温馨香气,却不是麻药,也非上山途中的甚么毒药,心中又是砰的一跳,走下地来。那麻药作用尚存,脚步还颇感虚浮。
冯宿雪带着他穿过几道暗门,在曲折如蚁穴通道的走廊中前行。山壁上都点了绿焰灯,一入地道,方才斗室中烛火掩映的温暖气氛荡然无存。殷迟对机关构筑之学一无所知,钱六臂所精者只是戏法相关,他从未见过这样迷宫般的阵仗,而暗门关节又是以极轻质的金属所铸,发动间并不会震动山壁,这等巧技,不但在无宁门的庄子从未听闻,即使他自幼在无宁门诸人指导下,对王府、皇宫、门派地形背诵熟习,也未有印象。暗道:「若是他们不放我,我也逃不了。」
行进之间,殷迟隐隐听见前方有嘻笑奏乐之声,那声音愈走愈响,地道突然走到了尽头,冯宿雪却左拐一弯,消失不见。殷迟忙跟上去,原来地道在此处折成直角。一个左转,便到了一个大一点的房间。冯宿雪转过弯后便停在门边不动,殷迟险些撞上。冯宿雪微抬左臂,挡住了他身子,殷迟闻到那温馨气息正便在自己脸侧,心里又是一愣,忽然想起:「她这一抬手臂,倘若径以肘锤撞我身上穴道,岂不危险?此人心意未明,本领也必定十分了得,随时都可能杀我,我行走在敌人身旁,怎会如此大意?」
但眼前所见,?时令他忘却了心中疑惑。房内绿焰灯火通明,异香扑鼻,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个脸带微笑的天留门人,此外又有十多人正在纵歌起舞,急转不休,韵律有致,辨不出是何地舞蹈,似乎随兴而起,偶见散乱。舞者个个大汗淋漓,脸上却满是欢畅,也不闻丝毫气喘之象。墙角坐了四五个各持乐器的门人,神情也是这般喜悦不禁,乐声渐乱,已奏不成调,却不知为何仍甚协调。
殷迟入山一天一夜,除去昏迷之时,见到的天留门人总是面无表情,杀气腾腾,几曾想过他们也会如此松懈狂欢?绿焰之下,这数十人欢欣已极的表情,透着说不出的诡谲。他心想:「这几十个人都醉了?但酒醉之人哪有这样精力十足的?」他眼光一瞥,见奏乐者身旁躺着一男一女,正自互相靠近搂抱。殷迟脸上一热,移开目光,却见房内好几名男女门人早已成双成对地缠在一起,身上衣着虽仍整齐,但隔着衣衫摩娑的态势太过露骨,与衣衫尽除也无太大分别。
他自幼在一群叔伯中长大,出身正派的母亲应双缇严加管教,自不用说;无宁门一群叔伯尽管绝非谨严君子,移居黔西后也颇有浪荡事迹,但担心耽误殷迟练功,在他面前便尽量少提男女之事。殷迟自己,也从未对无宁门庄子左近的当地少女动过心。彷佛他生来便只要练功报仇,无欲无求。蓦地里见到了如此淫乐场景,惊愕反感之余,却觉身上越来越热。
忽然颈旁气息细细,冯宿雪凑过脸来,低声问道:「你觉得如何?」
殷迟正惊讶得手足无措,并不答话。冯宿雪又低声道:「出来说话。」转身回进了地道之中,走出二十余步,才停下来。
殷迟随之走出,临去前忍不住又望了房间两眼,只见狂舞中的门人有的彷佛抵受不住炎热,正在除衫,有几人传递着一个酒瓶子,急匆匆地往嘴里灌,不知里头究竟是酒是水。地上肉色隐隐,交缠中的男女忙不迭解衣撩裙。殷迟不敢再看,匆匆走到冯宿雪面前,努力收摄心神,沉声说道:「你让我看这个干么?」
冯宿雪见他慌乱后突然变得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