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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遲溪遠遠凝視著他的時候,他似有所覺,腳步微頓朝這邊望來。
毫無預兆,兩人的目光就這樣撞到了一起。
這是一雙深幽湛黑的眸子,眼瞳似鷹隼,銳利凜冽如深井,那一眼,好似能望到人靈魂深處。
這人氣場太強,哪怕只遠遠對視,也叫人望而生畏。
遲溪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次見到蔣聿成。
其實她這些年也看過不少財經新聞,對他如今的身家地位都有所耳聞。只是,面對面再次看到這個人時,她還是有些恍然,有種時間錯亂、光怪陸離的不真實感。
時光如水,歲月如茶,再深刻的記憶都會在輾轉蹉跎中被沖淡。何況是年少時的一個人?
她有時候甚至懷疑,那只是年少時的一場夢。如今夢醒了,回歸現實罷了。
她攥緊了掌心,過一會兒,又像是釋然般鬆開了,面上亦沒什麼表情,平靜地回望著他。
她早已不認識這個人。也許曾經是最好的朋友、最親密的知己,年少時一起逃過學、打過架……可那都是從前的事情了。隔得太遠了,她已經記不真切,甚至連他年少時的容貌都感覺模糊不清了。
依稀記得,那時候的蔣聿成是個驕矜自負、冷漠又不失溫柔的少年,和此刻這位高高在上的「蔣先生」沒有任何重合的地方。
她收回目光,燈光再次昏暗下來,腳步聲在她耳邊漸漸遠去了。再看,早沒了他的身影。
拍賣會的氣氛卻再沒之前熱烈,過了好久才漸漸回溫,依稀還聽到耳旁有兩位女士在竊竊私語:「他怎麼會過來啊?嚇死人了。」
「瞧你這點兒膽子?你之前不是念叨著要釣他嗎?真見了人,連氣都不敢喘,真沒出息。」
兩人說笑著走遠了,聲音漸漸模糊,如舊日的老電影,淹沒在人潮里。
遲溪默了會兒,起身離座。
夜深了,路上行人寥寥,街對面有家珠寶店還亮著燈,玻璃房內散發出淡淡黃光,籠罩著石板路鋪就的小巷。
街邊有幾盞煤氣燈,牆上貼滿牛皮鮮,綠皮屋、霓虹燈、總掉葉子的法國梧桐……摩登又復古,散發著懷舊的氣息,仿佛夢回上個世紀的老香港。
遲溪吁一口氣,順了下髮絲,略微後仰靠到身後的站牌上。風捲起地上的枯葉,像風乾的蛇蛻,擦過她的小腿,有些粗糙,她起了身雞皮疙瘩。
她覺得冷,已經等得沒什麼耐心,心裡盤算著要把這個沒有時間觀念的新司機給開掉。
一束雪亮的燈光從不遠處打來,有些刺眼,她下意識伸手擋了一下。
再看過去,斜對面的珠寶店門口已經停了輛賓利慕尚,連號的牌照很醒目,如黑夜裡的探照燈。
車后座倚著一個正打電話的男人。
隔得有點遠,面容不太真切,只看到他薄薄的嘴唇開啟又微闔,有一搭沒一搭跟那邊說著什麼。
只是,眼底的情緒太寡淡,與其說溫柔,倒不如說是敷衍。
門鈴聲響了,聞雪捧著一個金色的禮盒從珠寶店出來,眉梢眼角都染著喜色。
一個西裝筆挺、面容俊雅的年輕男人跟在她身邊。
到了車前,那個年輕人對車內人恭敬一躬。
車窗降下半道。
她躑躅了一下,笑著彎下腰,用一種近乎謙卑的姿態挨得很近地湊過去,跟車內的蔣聿成說了什麼。
他淡淡點頭,掃了眼她手裡的盒子,無甚表情地收回視線。
車窗又徐徐升起,將女孩隔絕在了窗外。
她似乎還要說點什麼,嘴唇囁嚅,下意識往前跨了一步,可目光一觸及那雙冷漠涼薄的眸子又縮了回來。
到底是怵他,沒敢再叨擾,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
車子緩緩馳離街道,很快沒入昏茫的夜色里。
好一副小情侶依依惜別的場景。只是,女方瞧著明顯處於倒貼的下風。
遲溪勾了下唇角,不作評價。
來接她的車也到了,司機擦著滿頭的汗下來替她開車門。
遲溪已經沒這個耐心,先他一步拉開車后座的門跨進去。
後半夜一直下雨,弄得她心情很煩躁。
她索性泡了杯咖啡去露台上吹風。
遠處是深藍色的海灣,海浪不時拍來,捲起停泊在岸邊的遊艇帆船,更遠處是燈塔,閃爍的燈器確保著來往船隻通航正常。
「遲溪,你怎麼還不睡啊?」遲嘉嘉趿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