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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科早已料到众人心中的困惑,于是他紧跟着开始解释:〃我们的工作,只是在清理那些长歪了的植株,而这些植株为什么会长歪呢?警察的职责要求我们:不管长歪的植株本身有没有过错,我们都必须把它清理掉。当我们严格去执行这个职责的时候,就不得不回避对于'因果'根源的思考,因为这种思考往往会让我们对职责的合理性产生质疑。〃
〃难道他赞同袁志邦的理论?〃慕剑云悄悄附耳对罗飞说道。的确,丁科这番话语中隐隐有质疑法律规则的意思,而袁志邦正是在这种思维的引导下走上了成为Eumenides的道路。
在慕剑云说话的同时,丁科的眼睛一眯,目光已向着她急射过来。而慕剑云话音刚落,丁科便摇着头道:〃不,你错了。〃
慕剑云脸一红,露出尴尬而又惊讶的表情。她说那句话时近乎耳语,不知数米之外的丁科如何能够听见?
罗飞则心中有数:从丁科刚才注视慕剑云的神态可以看出,这个老者应该能读懂唇语作为警界曾经的传奇,其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尹剑等人并不知道慕剑云说了什么,所以听到丁科的驳辞后均有些茫然摸不着头脑。好在丁科紧接着又详细解释道:〃我的观点不但和袁志邦不一样,甚至是截然相反的。〃他一边说,一边又转头看向脚下的那片花园,然后用诱导的口气问道:〃你们想想,对刚才那些纠缠在一起的菊花,如果按照袁志邦的观点,会怎么来处理呢?〃
众人各自凝思了片刻,慕剑云则抢着回答说:〃长歪了的那株菊花他肯定是要清理掉的。而那些遮挡住阳光的、根茎侵略到其他花株的,他多半也不会放过。〃
罗飞低声附和了一句:〃不错。〃
丁科也点了点头:〃是这样的。袁志邦把自己当成法律之外的审判者。他存在的意义就是要去追究那些制度之外的责任。所以他会用最无情的手段来整治这片花园,所有'不良'的花株都在他的清理范围之内。〃
〃那您呢?〃慕剑云目光闪闪地看着丁科,〃您又是什么观点?〃
丁科幽幽地一叹。他背负起双手,仰头看着天空,良久之后才道:〃我认为没有任何一颗花株是理应受到清理的不仅是被迫长歪的那株,其他所有的花株,不管它们是否妨害到别人,我们都缺乏足够的理由去惩罚它们。因为每一株花都有自己的'因果',我们根本无法追溯出一个真正纯粹的'罪恶之源'。〃
慕剑云颇为感慨地〃哦〃了一声。丁科如此的处事态度与他先前的诸多言辞能吻合起来,给人一种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清理之中的恍然感觉。而更加令人唏嘘的是:同样都对制度本身存有疑虑,但丁科和袁志邦又分化出了两条完全不同的心灵之路:一条是极端的无情,一条却是极端的慈悲。
难道丁科就是因为这样的慈悲情怀,所以要抛弃陪伴其半生的刑警生涯?
带着这样的疑问,罗飞终于再次开口了。
〃按照您的说法,难道我们就什么都用不做吗?〃他直言不讳地表达出自己质疑,〃因为找不到'因果'的根源,所以就任凭那些花株互相纠缠、干扰?这样下去,整个花园都会受到破坏吧?所以这种看似'慈悲'的方法,最终却有可能导致最'无情'的结果。〃
丁科缓缓地摇了摇头。〃你理解错了〃他直视着罗飞的双目说道,〃我并没有说什么都不做。当我们考虑整体利益的时候,清理歪斜的花株当然也是必要的手段。事实上,我也曾把二十多年的时光投入到类似的工作中。在这二十多年中,我破获了无数的案件,一茬又一茬的倾斜花株在我手中遭到清理。可我却看不到那花园变得更加美丽,反而有更多的扭曲的枝干在不断的生长出来。终于,我开始渐渐的明白:那个一直被我们回避的问题恰恰才是事情最关键的所在。〃
〃我们一直回避的问题〃罗飞喃喃地愣了片刻,〃说来说去,还是'因果'这两个字吗?〃
丁科凝起目光道:〃是的。〃
〃我大概明白了您的意思。你想说:那些歪斜的植株已是所有问题最末端的体现,仅仅去治理它们并没有太大的意思,我们应该去解决更加本质的问题。〃罗飞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丁科的表情,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示意之后,他又话锋一转,〃可是我们根本无法找到'因果'的根源。就像您刚才说的,园子里的每一株菊花都是一种'因',但它同时也在承受着另外的'果',诸多'因果'纠缠在一起,除了末端的治理之外,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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