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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垂髫小孩眉眼精致,眼神灵动,肤色粉粉嫩嫩地,有几绺头发混合着彩色丝带结了数条细细的小辫,跟其余散发垂至肩下,是女孩的发式,还抿着小嘴含笑看若竹,也是女孩的神态,但却穿着一身男孩的衣裤。
后来若竹也注意到这孩子,对张夫人道:“这孩子简直像玉琢的人儿,是姐姐家的么?”
“我倒也想要这么个孩子,可惜没这福分。”张夫人亦笑,又解释道,“这是知制诰庞澹学士的女儿阿荻。庞学士与你姐夫是多年的好友,我又与他家萧夫人自幼相识,今日他们携子女来我家中做客,我接到你的信后不便立即离开,因此迁延了一些时候。你姐夫与庞学士坐而论道,阿荻跑到他们身边听。你姐夫那人你是知道的,一见她穿了男孩子的衣服便觉碍眼,皱着眉头看,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担心他又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忙告了个罪,带上阿荻找了个借口出门,对她母亲说顺便带她看看花灯,一会儿再送回去,所以她跟着我来了。”
第九章 谁堪共展鸳鸯锦(16)
若竹抚抚阿荻的头发,笑对她说:“大人坐而论道你也感兴趣,能听懂么?”
阿荻低眉但笑不语,而张夫人则从旁应道:“你别小看她,她现在虽只五岁,但庞学士一向把她当男孩儿教导,四书五经已会背不少了呢。”
若竹越发好奇,又问阿荻:“那今日他们谈论的是什么?”
阿荻抬起头,瞬了瞬目,嘴角翘出个明亮笑容:“司马伯伯说,相扑的女子衣服穿得太少,羞,羞,不成体统,要请官家不许她们再在街上表演了。”
8.茫然
阿荻声音稚嫩柔软,意态天真地说出这句话,令公主与若竹都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若竹随即道:“这种游戏,自然要穿得灵便些才好活动,难道要她们穿上大袖长袍,裹得严严实实地去摔摔打打么?”
公主亦笑道:“这是每年上元百戏表演都会有的节目,官家驾临宣德门观灯时都爱看,也没听说他觉得那些妇人衣着有何不妥。”
适才阿荻“司马伯伯”四字一出口,我便猜想这位先生可能是曾与我有一面之缘的司马光学士,因他贤名远播,世人皆知他品德高尚重礼法,听张夫人与阿荻的叙述,倒与他性情相符,何况在我印象中,如今在京官员里,姓司马的也只他一人。而这个猜测在张夫人随后的话语中也得到了证实。
“唉,就是因为官家未觉有何不妥,君实才有诸多意见。”张夫人无奈地笑笑。君实正是司马光的字。
张夫人又解释道:“他对庞学士说,宣德门乃国家之象魏,是用来悬示法令,体现国家尊严的。而上元观灯之时,上有天子之尊,下有万民之众,后妃侍旁,命妇纵观,让那些妇人半裸着在宣德门前游戏,怎能隆礼法、示四方?以后一定要上疏论列此事,请官家务必禁演这节目。”
公主不以为然:“我倒觉得这节目挺好,女子可以像男子一样竞技,不似以往,只能浓妆艳抹地摆弄丝竹管弦,或做歌姬舞女以娱人。这类活动,穿少一点无伤大雅,再说,在宣德门前百戏中袒露胳膊胸脯的男子多了,却为何女人们多露一寸肌肤都不行?”
若竹笑道:“幸亏你不认识我这姐夫,要当着他面说这话,不知他会怎样骂你呢。”
公主有不悦之色,还欲反驳,我立即暗扯她衣袖,制止她,公主也就没再多说,但问阿荻:“那你爹爹同意司马伯伯的意见么?”
阿荻摇摇头,微笑道:“司马伯伯要我爹爹跟他一起劝官家,我爹爹只是笑笑,没答应,然后司马伯伯不高兴,看见我,更生气……”
公主与若竹相顾莞尔,张夫人亦笑着叹息,移开了这话题:“咱们别管这书呆子了。若竹,还是说说你罢。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若竹迟疑着,没有立即回答。我想她大概是顾忌到我们,不好向姐妹述说家中事,遂轻声对公主说:“时辰不早,我们也该告辞了。”
公主“唔”了一声,语气却是大不乐意的,也未立即站起来。若竹大概也看出公主对她的事大感兴趣,想了想,最后一拉公主的手,道:“姐姐别走。难得与姐姐如此投缘,我便把今日的委屈说与姐姐听罢。”又转顾我,道,“这位郎君也不妨听听,将来可别犯我那夫君的错误。”
命侍女撤去残羹,煮水点茶,若竹侧朝张夫人,开始讲述:“因我爹爹的关系,我夫君原是不便做京官的,也补外了几年,但最近官家却不顾我爹爹的反对,将他召了回来,让他进翰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