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水月湖畔(第1/2 页)

当天夜里，三人住在客栈之中，一人也没有睡着，往日早就呼呼大睡的百里东君也没有了任何睡意，坐在窗边听雨，淅淅沥沥的小雨自他们入了客栈就开始下起来。

“今夜雨，断送一年残暑。

坐听潮声来别浦，明朝何处去。

孤负金尊绿醑，来岁今宵圆否。

酒醒梦回愁几许，夜阑还独语。”

百里东君念诵这首苏大家的诗句，自觉几分凄凉，这首诗虽然是写诗人与友人离别，可他们又何尝不是，师父远比友人来的重要，离别是天下最残忍的礼物。

手掌伸出窗外，感受秋雨的寒意，一场秋雨一场寒，他们相识在最热的夏天，朝气蓬勃，终于萧瑟的秋末，万物凋零。

百里东君与雨生魔相处不过二季，却也如此忘怀，那云哥呢！十年的师徒情谊，明日便要天各一方，阴阳永隔，又当如何自处。

此时的叶鼎之，望着跳动的烛火，心里不知作何感想，伤心难过，还是什么，最想要的是释然，可是他做不到。

往后，他只有小百里了。

同样靠窗听雨的还有雨生魔，他从来不在乎外人如何看他，唯一一次的恻隐之心便是叶云。初次相见，那股倔劲如同自己当年一般，或许是因为像，才格外爱护，自己不曾经历过的美好，都放在他身上去了。

这个徒弟是雨生魔为过去的自己而选的救赎，他向小时候的自己伸出了手，并且带他脱离了深渊。

这便很好，了无牵挂，原本以为自己的执念是打败天下第一的李长生，如今看来，不过如此。执念太深对于修行者而言，是一个无解的迷宫，来来回回，他早就累了。

有了百里东君，一切都变得明朗了起来。

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天启，李长生再次来到天启城的最好处，坐在屋顶上喝酒，北离并未下雨，冷意却来的快些，他举杯邀明月，望着那半边月，故人一个个离开，长生又有什么意思。

天下第一，他从来不在乎，百年前便一直在送别，百年后依旧如此，人生短短几十年，生老病死，不过常事，而他却是要看着别人生老病死，送走一个又一个的朋友，寂寞孤苦。

这一次，他不想要长生了，只想找一个心爱的姑娘，浪迹天涯。

月光倾洒而下，越来越朦胧，那光华扫过墙壁，走马观花一般，刹那而逝。

岂不闻，光阴如骏马加鞭，日月如落花流水。

彻夜未眠，一夜无话，三人像往常一般，用完早膳，便去那水月湖畔，百里东君握住叶鼎之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叶鼎之感受到手心的温度，才觉得有了力气，有了胆量继续往前走。

来到水月湖畔，雨水依旧坠落，泛起涟漪，他们清晰地听到水花迸溅的声音，水月湖的雨景很美，烟雨蒙蒙，可谁又有心情来欣赏美景。

只听见那潺潺流水，叶落无声，枫树萧瑟，满树芳华刹那而逝，红叶如灼，纷飞而落。

“云儿，再为师父舞一次剑吧！”

雨水坠落在伞面之上，那细微的声音，遮掩了少年的呜咽之声。

“好”

叶鼎之拔剑出鞘，踏叶而去，立于江面之上，今日的这身衣服，是师父带着他去镇西侯府提亲时所穿，红白配色在雨中格外醒目，红叶纷飞而落，少年舞剑送别。

百里东君不自觉湿了眼眶，伸手摘住一片落叶，吹奏起来，曲调本是喜色，在秋雨之下，却添了几分悲凉。

雨水坠落，在剑身上绽放一朵又一朵的水花，让人分不清雨和泪。叶鼎之于红叶之下的舞剑，是雨生魔最欣慰的一次，该教的，他都教了，该做的，他都做了，作为一个师父，他雨生魔应该是合格的。

少年人的心思是怎么也藏不住的，亲近之人的离开，不是一时的大雨滂沱，而是一生的潮湿。雨水打在脸上，遮掩了泪痕，以往是讨厌雨的，今日却如何也讨厌不起来。

离人泪，恨别离，伤悲秋，不过如此。

“很好，不枉你我师徒一场。往后的路，就要靠小百里陪你走了。”

“师父……”

“百里东君，答应我，照顾好云儿。”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百里东君，必不敢忘。”

百般不舍，欲语泪先流，满腔留言，无从出口。

“江湖人不知我雨生魔来于何处，我亦不想让江湖人知道我终于何处。”

说罢，一阵秋风将叶鼎之送上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