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部分(第3/4 页)
她还是听文成的。”
向文成从门外走进来,知道同艾和秀芝正在说梅阁的事,就说:“这回让秀芝送,告诉她,再没有比羊奶更适合她喝的物件了,羊奶里含蛋白、脂肪和钙,糖分也不少。这不论对身体的营养,对肺病的钙化都有好处。”
秀芝说:“我说不了那么全。”
向文成说:“能说多少就说多少。等她哪天过来,我再仔细递说她。”
秀芝把早晨挤的羊奶在砂锅里热热,端着砂锅去给梅阁送羊奶。这些天向家刨了山药,有备净喂奶羊吃山药,又喂山药蔓儿,挤出的羊奶就格外稠。秀芝端着砂锅出门,砂锅里往外扑着奶香。
同艾问向文成:“梅阁的病是不是弱症?”向文成说:“十有八九是。要是有架X光就好了,X光就是为了诊断弱症的。”同艾说:“早先咱在保定的时候,斯罗医院就有。”向文成说:“有是有,可X光只管检查,管不了治疗。目前咱是缺药,外国人发明的药在中国只有大城市有,我正托人给她找药呢。”同艾说:“快托托人吧,看把这孩子煎熬的,可怜见。”向文成说:“有种专治这病的药叫链霉素,这药只有天津有,贵得很,从天津买要好几块钱一支。在咱们这里买,一支就得两斗麦子。”同艾说:“大粪牛还能舍得拿麦子给梅阁换药?”向文成说:“可舍不得。我盘算,先把药进来,咱替她打针,治病要紧。可是怎么才能把药买回来呢,我一时还没想好。”同艾说:“找找你叔叔吧,他整天跑天津。”向文成说:“最近一个时期,他不常去天津了,宫崎的事让我叔叔伤透了心。”同艾说:“你叔叔是不撞南墙心不死的人。当初咱都看着他卖灯的事不牢靠,他非干不可。你说宫崎买他的花,不给钱光让他卖灯,有他那样的糊涂人没有,他才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
向桂“栽”到了卖植物油灯这件事上。宫崎通过韩先生从裕逢厚套购棉花,半个兆州的棉花都给了宫崎。为了满足宫崎无限的需求,向桂用重金高价收购棉花,支出了大量现金,可向桂得到的只是宫崎的植物油灯。偏偏向桂对植物油灯的市场估计有误:现在,随着抗日形势的发展,许多人家连灯都不点了,目前几屋子植物油灯扔在仓库里卖不出去,裕逢厚让这些灯压得已濒临倒闭。向桂自觉没脸回村见同艾和向文成,只派小妮儿不时回村看看。小妮儿有时给同艾带一小蒲包橘子,有时带几斤炸食。向文成看见小妮儿就说:“小婶子,你可成了个使者。”小妮儿说:“文成别给你婶子开玩笑了,你婶子连个开玩笑的精神也没有了。”向文成说:“也不必。你看你一回来我娘多高兴,我娘就爱吃南方的水果。”同艾生性和笨花人不同,在南方又养成了爱吃水果的习惯,对水果吃得还很挑剔。同艾看见小妮儿的蒲包也不推让,迫不及待地解开麻绳,拿出一个橘子掰开尝尝说:“倒是黄岩橘子。这兵荒马乱的,城里还有人买橘子。”小妮儿说:“都是日本人买,有几个日本娘儿们整天穿着趿拉板围着水果摊子。”
向文成还在和同艾盘算给梅阁买药的事,秀芝回来了,手里端着个空砂锅。同艾就赶紧问,梅阁喝羊奶了没有。秀芝说:“倒是喝了,可过了一会儿又吐了。吐了羊奶就咳嗽,痰里还裹着血。”向文成沉吟一阵说:“三期。”他说的是梅阁的病。原来女人的弱症就是肺结核。肺结核分期,三期已近后期。看来托人去天津买药成了刻不容缓的事。
向文成早就要替梅阁买药,一直苦于找不到人。这天,有个女人走进向家,顿时打开了向文成的思路。这女人是走动儿的媳妇,现在城里给山牧仁揽饭——笨花人管当用人叫“揽饭”。前几年走动儿往西头奔儿楼家“走”的时候,走动媳妇就不想跟走动儿过了,便不时找向文成诉说心里的苦闷。其实走动儿媳妇比奔儿楼娘要年轻利索得多,脸和手洗得洁白,连衣服领子都是少见的干净,头发整日光亮乌黑,纹丝不乱,一个黑丝纂网把脑后的纂网住,纂网上常插着星星点点的银簪子。走动儿的媳妇叫三灵,也信基督教。山师娘看见三灵干净利索,就托向文成问她愿意不愿意给她帮忙。向文成把消息告诉三灵,三灵一听十分高兴。她和走动儿本来就冷淡,闺女安已经嫁了人,身边也没有子女拖累,便去了山牧仁家揽饭。三灵很快就掌握了山家的全套家务,从洗涮到炊事,一切按瑞典人的习惯做事,做得一丝不苟。她对瑞典人的饮食习惯尤其领略得快,她利用当地极少的炊事原料,创造性地为山牧仁做着烹调。笨花人来福音堂做礼拜时,常隔着花墙看三灵的炊事表演,或烤肉,或摊薄饼。整个福音堂常常弥漫着新鲜而陌生的气味。三灵和山牧仁一家相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