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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从木更津方向飞来两架大飞机。它们真大呀!飞得高级了,日本战斗机在那个高度象一粒红豆,而B—29却象一只银色的大乌。我从来也没有见 过这么大的飞机,顶日本的轰炸机十架那么大。所有的人啥也不干了都伸长脖子望着天空。一共是两架B—29。听说早在夏天和秋天,B—29就轰炸了八幡和长 崎,B—29来东京可是头一次呢。咱们的高射炮纷纷开火,因为它们飞得太高,炮弹够不着它。咱们的战斗机向它们进攻,费了不少劲,也没打下一架来。B— 29飞得很悠闲,仿佛在空中观看富士山和东京的景致。我旁边一位教师模样的老年人说:B—29象是来东京上空散步呢!”
大 盐平想了想,说:“它们一定是从马里亚纳基地起飞的。我计算过,把塞班岛的阿苏里托机场跑道延伸到适合B—29起降的两千六百米,并且建立整套的补给、维 修、指挥系统,约需三个月。当年德国空军利用法国机场展开‘不列颠空中战役’,就用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美国人已经准备好了,你看到的是侦察用的B— 29。据统计,它们已经来过十趟。美国人所需要的用于轰炸的一切资料全搞到手了。他们是有条不紊的。下一次空袭我猜B—29准是带着炸弹了。”
赖子说:“听说B—29头一次来东京,就被咱们的战斗机打落一架,掉到木更津湾里去了,咱们的船捞到了碎片。天哪!当时可吓死人啦。”
“ 可怕的时候还没到呢。”大盐平脸色严肃。他在拉包尔知道挨轰炸的滋味。新不列颠不过是一隅荒岛。而东京却是日本政治、经济、文化、金融和产业的中心。轰炸 拉包尔的只是哈尔西的海军机B—25、肯尼的B—24、B-17,而来东京的是堪称世界第一的B-29,一艘空中的“大和舰”。
他们来到了银座。大盐平想给赖子买一条披肩或者一块料子。虽然主食和副食品已经实施了配给,绸子不至于也没有了吧。它同战争的关系并不特别密切,虽然飞行员 的降落伞是绸子的,那却是特别结实的绸子,同衣料两码事儿。况且,日本陆军攻占了中国扬子江下游出产丝绸的富庶省份,绸料子该是很充足的吧。
数月不见,银座一带全变了样子。
大 盐平上次同清冈正照一起逛过银座。那时候,塞班岛还在。日军虽露败相,都是在遥远的南洋海岛上,东条的统治还稳。银座的大部分铺面还开着,里面货色有限, 但人来人往,却也热闹。现在,银座仿佛是一片荒郊野地。到处堆着新土和碎砖,到处都在挖防空洞。路面被挖断了,搭着跳板,不时有人推着满载的手推车穿行。 有的人站在匆匆搭起的脚手架上给鲜艳的商店建筑物涂上难看的黄绿相间的迷彩漆。有人在玻璃窗上贴 “米”字形的防空纸条。大霓虹灯拆掉了,所有的橱窗都空空如也,几个店员正忙着拆玻璃钉木板。大街上走着儿个疯疯癫癫的前帝国军人,有的还负了伤,架着 拐,在那里嘻笑怒骂,拉住男人行礼,拉住女人要亲嘴。他们准是患了战场恐怖症或歇斯底里症,完全成了废物。马上过来了几名宪兵,连打带推地把他们赶走了。
这就是昔日繁华不尽的银座。东京的香榭丽舍大街和牛津街。银座凋败了,失去了颜色和光泽,肮脏,混乱,了无生机,没有一家店铺开门。噢,那里有一家,是寄卖铺。从有乐队到银座尾张町一带,都处于混乱和僵死的状态中,只有宪兵的怒骂声,间或打破冷静肃杀的气氛。
大盐平想:荒凉尽管荒凉,可是B—29毕竟还没丢下炸弹。果真处于当年伦敦遭空袭的状态,还不知会怎样呢。
一种低沉的引擎声传来,它的频率低,强度很大,给人的内心带来沉重的压抑感。大盐平内弘脱口而出:“B—29!”
儿乎与他说出口的同时,尖急的空袭警报声响起来了。一种让人难过的多普勒变音,是谁发明了空袭警报器?银座的忙乱变成了混乱,混乱变成了溃乱。又是宪兵们凶恶粗野的呼喊声,“往这边走,快!你在那儿蹲着干什么?小心美国间谍。”
空袭对一个军人本是习以为常的事,但大盐平变成平民以后居然战战兢兢。回家来不及了。他随人群在大街上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防空洞。但洞中人已满,洞口站着两个带值勤袖章的警察,喝骂着把人群往别处赶。‘
第三个防空洞也满了。
他和赖子沿街跑,挨了宪兵的警棍和皮靴。他恼火了,一个堂堂前陆军少佐岂能容忍这种流氓,他要拉上那宪兵去论理,幸亏赖子把他拉开,否则真会叫那个蛮横的小个子宪兵打个鼻青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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