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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日本兵大约都负了伤,依在石墙上哼哼卿卿。那军官丢下战刀,去摆弄那挺美式重机枪。不一会儿,他就弄响了它,看来是个行家。他把枪口对准了美军的几个孤立的小阵地,不停地射击,一边还唧唧呱呱地骂着。
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艾伦多年的突击营训练,使他行动起来象蛇一样无声无息。他悄悄向那军官接近,那军官沉浸在狂热的射击中,根本顾不上脑后。突然间,大概是一个日本伤兵尖叫了一声,那军官猛地扭过头来,艾伦猛扑上去,使出全部的断骨打法,狠狠地扭断了日本军官的脖子。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窜出山洞,向海边狂奔。他跑在日军的冲击队伍里,中等个儿,光着膀子,戴着钢盔——日本兵也很流行戴美军钢盔,说是戴着舒服——日本兵无法认出他来,谁也顾不上他。日本人只朝有射击的地方冲,朝海边冲。他同他们混在了一起。
沙滩,弹坑,礁石,光着的脚已经被割破了,他仍然在拼命跑着。啊!大海!再没有什么东西比它对一个海军突击队军官更亲切的了。他的脚踝已经踏到咸水里,锋利的珊瑚和海蛎子立刻割出伤口来,被盐水浸得生疼。然而这一切都没有什么。
远方,大约五百多码的礁盘外的海面上,停着三艘美国驱逐舰。它们的炮口闪出火光,炮弹从他头上飞过,落入平原上的敌群。
艾伦·李抛掉了钢盔,一头扎到水里,用非常标准的自由泳动作,向军舰游去。他心里呼喊着:“看在上帝面上,我能爬上那军舰,我的亲娘!”
日军冲到海边,无路可走,也不知干什么好,因为给他们的命令就是冲到海边。于是,他们开始射击那些游泳的美军散兵。天黑、风大,浪高,人头忽浮忽沉,加上那些日军本想一死,似乎也静不下心来瞄准,所以命中率并不高。
湿漉漉的艾伦少校终于爬上了一条驱逐舰。他从迎接他的海军水兵口中得知它叫“肖”号。他问他们要了整整一瓶伏特加酒,一仰脖子喝了下去,然后几句话讲了塔纳帕格平原的战斗。他的最后一句话是——
“幸亏我今晚没穿衣服,要不然无论如何跑不了那么快,也游不了那么快。我也许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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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李少校的两个疑问终于找到了答案。
日军自杀冲锋的狂潮被粉碎了。他们是真正的自杀,口号是“七生报国”。这个口号出面十四世纪末和十五世纪初的日本著名武士楠木正成之语。日军是想“以一命换 七命”。即使在坚固的工事里并且拥有充足的弹药,这句口号也是虚妄的,何况在美国百倍警惕下发动的密集集团冲锋。如果放在十九世纪的战役里,或许还有点儿 效果,而现在,只能是自杀。无视敌人兵力和火器的绝对优势,完全凭狂热的精神力量去打垮敌人,真是可笑又复可悲。日本军阀发动侵华战争和太平洋战争,自始 至终处在这种愚蠢透顶的动机和自我意识之中。
也许,这就是他们的追求。
尽 管如此,美军为粉碎这般疯狂的毫无理性的自杀人潮,仍然花了相当大的气力。以后回想起来,甚至胆战心惊。“海魔”师的第六团和第八团原来都撤到战线后方休 整,充当预备队,只留下查尔斯·惠特尼上校的第二团在前线进攻。现在,六团和八团也全部调上去参战。兵力几乎没受严重损害的步二十七师一六五团和陆战四师 二十三团的主力,也楔入日军突破的袋状阵地后方,把它包围起来,全部消灭掉。日军的抵挡轻微,许多人坐在地上用各种方式自杀了。他们原本就是为此目的而来 的。日本步兵在其独创的各种自杀方法上,无疑也该记入《金尼斯世界记录大全》。
现在,这片恐怖的屠场就无需加以描述,其惨烈程度远超过任何人的想象。就是亲临战场的老兵也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描述出来。没有任何地方没有尸体,没有任何空间没有残肢烂肉,找不到一处干净地方可以立足,当然也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坐下来。连睡觉也是卧在腐尸旁边。
李少校费了很大周折,才找到他连队中残存的人员,加上他,一共是二十三个。一个二百八十五人的加强突击连就剩下这么点儿了。当然,其中还有很多人负伤后运了。他们会在被宣布死亡很久以后重新和战友们握手的。
李 带着他的突击连穿过马肯肖村前的广场,终于找到了日军遗尸很少的答案:在村前广场上,一排排地探起了一座“尸山”。那完全是日本人自己干的。他已经麻木不 仁了,无心去数那些日本收尸兵的杰作。日本人本来就在尸体上浇了点儿汽油。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