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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是怪谁呢?还不是大人自己的人不顶用。”
两道银光在黑暗中交织,最终,匕首的银光不再闪现,落至墙角,发出清脆的声响。许公子执着那柄弯刀,将那白衣逼至墙角:“你是谁?为何要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你可知道京城已有多少人因你丧命吗?你难道就不愧疚吗?”
罂罗的脸上并无半点惊恐之色,竟至于又笑了起来:
“既然你问了,那么我便问你——”
许公子不敢放松一丝警惕,他的右手将弯刀紧紧地贴在罂罗白皙的玉颈上。
罂罗直视着他的双眼,定了定神,从唇间挤出一句话:
“齐哥哥,你还认得我么?”
许公子大惊,松开了她。罂罗也不捡那匕首,兀自坐到床边。
“玉茹……”许公子喃喃。齐家二公子云泽之名,已十余年无人提起,她又如何得知?那么,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白衣女子,竟是当年柳家那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么?
“阿玉……”齐云泽又嗫嚅着说,“是你吗?”他不敢抬头望那惊世之容,只是盯着灰暗的地面,盯着一道惨白的银光。罂罗刚刚好像隐约听到了“玉茹”二字,她定了定神,没有多想。
“是,”罂罗仰头,半带笑意地盯着他的双眼,“是我。怎么,堂堂齐家公子,翻身上任,不识旧人了么?”
齐云泽缓过神来,上前执起她的广袖:“你为何,为何沦落至此?”
“因为你啊,”罂罗愤怒地甩开袖子,拖长音调尖声说,“齐——哥——哥——”
仿佛一声惊雷划过夜空。是他,是他毁了她。
“你当初向圣上谮言于我父亲时,可曾有过愧意?”她审视的目光直逼他的内心。他愣住了。十余年过去了,往事皆随风,唯有此事,他不敢想起,也不愿提及。那时她还小。现在她长大了,她知道了,她前来,可是为了寻他?
“何来谮言?是你的父亲,杀了我母亲,毁了我父亲,毁了我一家!”他虽听得许多流言,却仍坚信自己了解的才是真相。
“哼,”她冷笑一声,几乎是向他娓娓道来,“令尊当时得了重病,令堂四处求医,先君只是陪她上山寻找传说中的草药。令堂的意外,先君也很自责。只因山高地偏,市人言语谤出,未曾想公子竟信真了?”
当事人的话,比旁观者更有力些。他的母亲失足滚落山脚是意外,市人言语是意外,父亲羞愤不堪,病重而亡也是意外。至于他大哥,一夜间突然出走,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只能对外称大哥已归乡务农。他不愿相信,这一切都只是意外,都只是老天爷开的一场玩笑罢了。于是他朝服,他入宫,他谤称旧邻柳尚泉结连朝臣,欲图大事。罪名坐实,凭他的巧舌并非难事;柳家被灭,也不出意料,反是出了心头大气。唯有柳家小女,当时年幼,行踪不定,未曾寻得,故而埋下了祸根。如今,她就在他的面前,在这曾与她青梅竹马,却又有杀父灭族之仇的旧人面前。
柳玉茹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再次动手。很明显她不是眼前这个有着刑部金印的齐云泽的对手,但她却不愿放弃。还有,她已经被他认出来了。再动手的话,就不是以罂罗的名义,而是作为阿玉了。她不愿这样。她宁愿阿玉还是当年那个黏在齐哥哥身后乱跑的小姑娘。
“这边,这边走!”木梯上传来了人群慌乱的脚步声,阵阵烛光逐渐靠近。
“糟了,刚才的打斗已引起了众人的警觉。你若待在这儿,必然为他所擒。不如暂且跟着我,再做打算。”齐云泽急起身,向柳玉茹伸出一只手。
柳玉茹一笑,轻轻搭上他的臂肘,快步向窗前走去。行至窗边,她突然回身拾起了掉落在墙角的匕首,随即便跨出窗沿,踏在了夜色中的屋檐上,给破门而入的人们留下一道飘逸的白影。
“她又来了。”惊惶的人们说。
二人快步行至树林。齐云泽寻得木柴点燃,柳玉茹在一旁坐下,玩弄着手中的匕首。今晚的锋面干净得很,映着一旁的篝火,仿佛她的脸正在那火中燃烧着。
“你可以带我去尊府的。”她略带失望地说,并不直视他的眼睛。
“这个时辰,恐怕多有不便。”齐云泽伸出手,在秋日的火旁暖着,趁机平复他渐起波澜的内心。
“是怕尊夫人不便吧……”柳玉茹的嘴角绽出一朵忧伤的玫瑰。
齐云泽默然。他无法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他不能告诉她他是谁。
“你不休息一下吗?”许久,他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