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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风曾道,他的师门历代非天才不授,虽然多出文武双全之才,实则最精的乃是自千年前流传至今,经历代弟子静心编撰修改的帝王术全册。葛昏晓一个太监都有这般眼界,委实不俗。葛昏晓已经是皇上的人了,好在太子宫中还有个柳如风。想到这里,贵妃轻声道:“苏婕妤有孕,皇上已有数日不曾召人侍寝,本宫这里有个人选,还请公公参谋一下。”葛昏晓挑眉,不明白她的意思。“那人姓邱名月,求到本宫门前,说与公公有旧。”贵妃晃动茶杯,杯底茶沫浮起,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神色,“本宫并无他意,只是公公将一个大活人放在后宫,总要做些谋算。”葛昏晓听到邱月的名字就急了,暗骂邱月糊涂,却不敢表现出来,板着脸道:“既然她投了娘娘门下,自由娘娘做主。”贵妃眼睛撇过他僵硬的脸孔,亲手为他添茶,道:“那本宫明晚便安排人把她的牌子呈给皇上。”葛昏晓与邱月少年时的过往不曾遮掩,宫中贵人想查总能查到。“随娘娘吩咐。”贵妃浅浅一笑:“三皇子有意随军征讨车骑国,公公以为如何?”那个质子被皇上埋地里活活饿死的小属国。“难道娘娘觉得这仗打得起来?”“车骑国不想打,朝廷却需要这一场仗。公公前些日子嘱咐本宫想法子安顿本朝兵马,本宫思来想去,唯有以战练兵一条可行。从龙之功太大,那些老将轻易动不得,不如培养新人。”一代新人换旧人,忠于张妄的老将被新人顶上,张妄身为帝王轻易不能御驾亲征,他在军中的权威必然受到打击,与葛昏晓本意截然相反。“区区弹丸小国,能养什么兵?况且,皇上下令建造九重宫阙,国库紧张,没有军费可用。”贵妃放下茶杯:“皇上已经允了。本宫不懂军事,但听柳如风所言,如果按皇上的计划,以战养战,出兵非但不耗国库,反而能抵上九重宫阙的花销。”“一旦开战,如何能事事依照计划?以战养战必然导致战线过长,那时候只要一场败仗,就有可能兵败如山倒。现在的大军早就不是他执掌兵权的时候的大军,还要启用经验不足的新人,新老将领之间的矛盾也没有人压制,这样出兵风险太大!”老病鬼越说越觉得这所谓计划根本就是纸上谈兵,张妄脑袋被马踢了也不该这么蠢。到最后他疏朗的眉目间竟有几分阴狠,盯着贵妃的眼睛道:“皇上执政以来本就税负沉重,民怨不小,还敢兴不义之战,生怕皇位太稳吗?娘娘,若匪患四起,对你我,对太子都没好处。”“公公慎言!”张松警告道。“殿下,这是他的皇位,他的百姓,未来也是你的。”皇子们当然不在乎,或者说,张妄越昏庸无道,他们的机会越大,张松这个太子是唯一会在乎的,偏偏贵妃不在乎。葛昏晓不认为底下人会造反,平民起义至少需要君主庸碌两代,但若皇子造反,只需一个恰当的理由说服武将和天下百姓。以车骑国之战培养新人,听上去很好,但张妄困于皇宫,残暴之名人尽皆知,新生将领未必还会忠于张妄,他们有很大可能会选择效忠皇子。而张松身为名正言顺的太子,毫无疑问会是他们:取舍那天晚上,葛昏晓头回在张妄没召的情况下来到承乾宫:“皇上,对于几个皇子,您究竟是怎么想的?”张妄只穿着里衣,披头散发,眼睛却非常亮,拍着自己身边的床榻道:“哎哟,稀客,稀客。来这边坐。”葛昏晓装没听见,被暴君强拉着坐到了床榻上。然后挪个方向,自个儿在旁边一趟,大被一盖,立马招呼胖子熄灯,要睡觉的架势。“皇上……”黑咕隆咚的,身边躺了个只穿里衣的庞然大物,老病鬼动都不敢动。“你问啥来着?哦,皇子啊,估计都得撸掉或者弄死,朕和你重新生。”“……”用词是不是有点奇怪。“你放心,”一只胳膊搭上了葛昏晓的腰,“几个小屁孩,翻不了天。要真有能翻天的,我正好撂挑子不干了。”大太监小心翼翼地往外挪了挪身子,被暴君箍住,立刻不敢动了。他不能透露自己消息灵通到连还在朝堂上讨论的事情都知道,委婉道:“诸位皇子的母家势力颇大,皇上可有准备?兵权一旦放下去,恐怕会变成隐患。”“这是小屁孩们要考虑的事。如果将来那人搞不定,这江山姓了别人也怪不得谁。”“万一那时候皇子还没长成,你还是皇帝呢?”“那就带你逃出宫浪迹天涯啊。”暴君笑得被子都在颤,“真的,反正泼天的富贵也享受过了,再尝尝被天下人追杀的滋味,才不枉来这世上一遭。”果然是张猢狲的性格,葛昏晓细品几咂,越想越觉得真是那么一回事。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有人逼宫。张妄武功不弱,如果早做好了逃出宫的准备,真没人关得住他。到时候天高海阔,找个穷乡僻壤猫他个十来年,谁找得到人?葛昏晓从没将权势放在眼里,自以为通达,到底不如张妄,执拗的时候执拗得吓人,真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