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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让路。只管且哭且唤:“我的妮子——我的妮子——你还我妮子!”连长从车窗探出头来,大气叫着让小菊让路,小菊竟不理不睬,直往洞口跑去。
鸢孩惊了。
鸢孩看见阵地的洞门竟还敞着。是他早晨检查过洞里的一切之后,忘了落锁就径直上了这个哨楼。鸢孩在哨楼上直叫小菊的名字,让她千万别往洞口再走一步,千万千万别再走一步。
小菊依然唤着妮子的名字冲向了洞口的那扇敞开的小门。
车队到了哨楼下面。
黄黄似乎为了告诉小菊妮子之死,不但不阻止小菊进洞,反咬着她的裤管往洞内扯拉。
连长最先从小车上疯着下来,大骂着什么在寻找鸢孩。
鸢孩最后警告着唤了一声小菊。
小菊大叫着我的妮子——我要妮子!
营长、旅长、将军、军研人员都下车盯着阵地洞开的那扇小门。
鸢孩举枪又一次猛烈地呵斥了小菊。
小菊冲到了门前。
鸢孩右手食指哆嗦得噼噼啪啪。
小菊的左脚跨进了洞门。
枪响了。
砰然一声。如晴天霹雳。
砰然的枪声,惊涛巨浪样拍打着禁区的静寂。鸢孩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寒颤,睁开被日光晒得昏花惺忪的睡眼,看见他的枪口正散发着淡淡一股烟尘,那烟尘在日光中呈粉彩之色,有火烧的焦糊气味。把目光从那气味中穿越过去,发现那哨楼下并没有停着的黑、红、白的几色轿车,更没有连长、营长、旅长、将军和从北京来的军研人员,只有木呆的黄黄,一团泥土样立在洞前。在黄黄的身边奔跑过来的小菊,随着枪声身子摇晃一下,头便减轻了许多的重量、仿佛有一样东西,倏忽间从头上坠落了下来。旋即,紧跟着身子的一摇,脸在血红的气味中自成了冷玉的洁素之色。
八十三岁的老人说:“鸢孩,你开枪了。”
鸢孩僵硬地立住,听到平南之日在头上洒落阳光时微细炽白的音响,如蝉翼从枝梢上缓缓地朝下滑落。而自己的脑里,一时间穷穷白白,干净成冷茫茫一片。他盯着小菊,看见小菊那养有尺长的黑亮丽辫在她的头上如从崖头断落的绳子样坠了下来。辫梢上绕了红绳结儿,跌落时栩栩如生似一只翻飞的蝴蝶。小菊的发辫落在地上,盘在一起,如山地上的一蓬鸟窝,红绳结儿则极如窝旁艳丽的羽毛。鸢孩望着那个艳丽,还看见随着小菊发辫的断落,那粒子弹击中了正往门锁上垂挂的一叶一瓣的黄色小花。那朵将盛未盛的*轻飘飘落在洞门下面,如浅落在阵地上的一团黄里含红的粉淡汁液,有微细如丝的馨香气味,在四号禁区满山遍野地散了开来,无边无际地扩了开去,溢满了一个世界。
鸢孩的枪落在了地上。
黄黄也前所未有的突然反叛地狂吠着朝鸢孩扑了过来,嘶咬声把那温红的馨香,震荡得起起伏伏。
十一
一段时日之后,因为中国和某些国家共同签署的某项条约中的第七条,四号禁区和别的一些禁区一样,阵地封了,驻军撤了,成了新开发的国家森林公园。络绎不绝的游人从这儿爬上峰顶观赏日中瀑布时,桃红李白、山青水绿的气息,就淹没了鸢孩、小菊、妮子及黄黄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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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战(1)
一
算走运,医院复查郁林其为癌。郁林其盯着军医的脸,说不会错吧?军医说错不了,让他抓紧到军区总医院治疗,他道声谢谢王军医,说我明天就去,便接过诊断证明出来了。到医院前街,放开肚子,吃了一海碗羊肉烩面,又买了十根羊肉串,郁林其开始往城墙上走。
这古城古极,城墙被列为国家二级文物。爬上城墙,和天近了许多。四月的天气,草都从从容容生了。坐在城墙上的草地,郁林其把吃剩下的竹签扔到墙下。城墙上面很宽敞,平整得能够跑车。天是铜锈的颜色。吃完了羊肉串,把诊断证明掏出来,仔仔细细看一遍,拿它擦了手,擦了嘴,扔下城墙,起身要走时,碰到了连队的老兵九班副。
九班副是郑州人。他对象来队了。条令规定,战士未婚妻来队,一般只能住三天,可九班副的对象已经住了二十三天。指导员找他,说你对象不上班呀。他说待业青年,上躄地班呀。指导员说她家里不忙吗?九班副说你老婆又没随军,在这住了三个月,农村不忙吗?指导员二话没说,到车站买张车票,将老婆孩子打发了。指导员的老婆走了,九班副仍留着对象不让走,有事没事都和对象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