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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战争之道

十二月，寒风扫落叶，英布和随何狼狈地逃到了荥阳，见到了汉王刘邦。然而让英布万分意外的是，当他第一次和刘邦亲蜜接触时，刘邦不是赤足兴奋地从屋里奔出来拥抱他，而是傲慢地坐在床上洗脚。

这真是一个大伤尊严的场面。英布是王，刘邦也是王，地位同等不相上下，再且英布是投奔来的，又不是要债来的，你刘邦不但没给他办酒宴替他压惊，竟然还搞这种冷场式的招待仪式，这实在太欺负人了！

其实，刘邦一边洗一边接待客人又不是第一次了。当初，郦食其主动上门向刘邦求职时，人家脚底下还有两个小妹给他按足底，你英布看到他一人在洗脚又算得什么大事？

可英布不这么认为，刘邦分明是在摆酷，故意刺激他这条落水狗。然而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英布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拔剑自杀，叫人找块土埋掉一了百了。

英布果然说到做到，他一走出刘邦寝室，就要拔剑自杀。

英布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了农村的那些愚蠢的妇女，每与家人稍有不和，不管三七二十一，不是灌农药，就是闹上吊，她们自杀的目的不是自杀，而是赌命威胁。

现在，英布就是要赌命威胁，而且还故意当着随何这个中介人的面拔剑而出。傻瓜都看得出来，英布更生气的不是刘邦的态度，而是随何你凭什么把我英布忽悠成这个下场？

英布这个自杀动作果然吓住了随何，随何立即扑上去夺下英布的宝剑，喘着大气连忙解释道：“大王不要激动，汉王有脚气，天生爱喜脚，您千万不要放心里去！”

英布暴怒：“他迟不洗，早不洗，为什么他偏偏在我拜见的时候洗？”

随何：“这纯属巧合，别一般计较。”

英布立即跳了起来：“什么纯属巧合，难道我背叛项羽也是纯属巧合？”

随何：“大王您说错了，其实汉王已经为您准备了高档宾馆和酒宴了，不信您跟我去瞧瞧。

英布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如假包换。随何半哄半骗地把英布送回下塌处，刘邦果然厚道，还真没有把英布没有把他当成难民，从宾馆住宿及饮食随从，都以一个诸侯王的待遇设置招待。

英布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情大转，高兴地住了下来。

随何也笑了：真是一个没骨气的东西，号称天下第一杀手也不过如此尔尔！

英布紧急逃亡时，他的妻儿老小还没来得及带走，现在他安全了，不得不派遣使者秘密潜回九江接回亲属。然而不久，使者给他带回一个不幸的消息：全部家属已沦为项羽的刀下鬼，而亲自屠杀他全家的凶手，是张良那个著名好友项伯先生。

天下仇恨有很多种，但再也没有比杀妻夺子更大的仇了，这个令人绞痛的消息，让英布有如错误吞下一贴毒药，仿佛有千万条毒虫在他心里撕咬着残破的心。

英布流泪了，他以泪眼眺望着遥远而苍茫的故乡，一种人性天生具有的仇恨之火强烈地冲击他焦灼的心房。项羽，亏老子给你杀那么多仇敌，你竟然连我的老婆孩子都不放过，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就让我们用铁和血来了断彼此的恩恩怨怨吧。

不幸中的大幸是，使者还替英布带回一把复仇之刀——一支几千人的军队。刀在人在，人亡刀亡。英布仿佛听到了刀锋切过空气直入九江的声音，我绝不就此待毙，我要报仇。

于是，脑热得要溢血的英布，召集九江兵就要杀回老家。但是，当刘邦闻听英布出兵，立即跑来劝解。刘邦对英布道：“兄弟，请息怒，千万不要做傻事！”

傻事？报仇怎么算是傻事？傻也好，不傻也好，我不管那么多了，先回九江杀个痛快再说！”

英布一蠢，刘邦就发怒。刘邦没有半句安慰，反而拍着桌子大声骂道：

别闹了，你就知道杀，几千破兵能杀得了谁？你以为项羽造孽还少吗，全天下就你最想杀项羽吗，王陵老妈被他烹掉，难道他就不想杀他吗，我老婆和老爹也被他扣着当人质，难道我就不想杀他吗？

刘邦有如高大凶猛的狮子吓住了一条粗野的蛮牛，英布被吓住了。

是啊，从火烧阿房宫，踏碎咸阳城，到攻破田荣，屠死降卒，多少人间惨剧都是由项羽一手导演，多少无辜的人们妻离子散，饿尸连野，也无不出自项羽的铁蹄，而那一幕幕惨剧中，英布那几十个妻儿老小又算得了什么呢？

刘邦继续慷慨陈辞：愚蠢的人才不管死活喊着报仇，只有聪明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