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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他一点东西,那天,我曾经破坏了他的灵感。凌风一下子抓住了我。
“好!我捉住你了,这次我绝不饶你了!”他嚷着说。
“不要吵,”我说,指着前面:“你看那个男人,我以前也碰到过他,隐居在这儿作画,他不是满潇洒吗?”
凌风向前望去,放松了我。
“嗨!”他说:“那是余亚南。”
余亚南?似曾相识的名字,对了,他就是韦白学校里的图画教员。看来这小小山区,竟也卧虎藏龙,有不少奇妙的人物呢!凌风不再和我闹了,拉着我的手,他说:
“我们去看看他在画什么。”
我们走了过去,余亚南并不注意我们,他正用画笔大笔大笔的在画纸上涂抹。一直到我们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才抬起眼睛来很快的瞟了我们一眼,立即又回到他的画纸上去了。凌风拉了我一把,我们退到余亚南的身后,凌风对我低声说:
“别打扰他,当心吓走了他的灵感。”
我望着他的画纸,画面上有远远近近的山,是几笔深浅不同的绿,有远远近近的树,也是深浅不同的绿,有溪流、岩石,色彩朦胧含混,整个画面像飘浮在绿色的浓雾里,一切想表达的景致全混淆不清。我低声的问凌风:
“你认为他画得怎样?”
“显然他又失败了。”凌风低语。
余亚南猛然抛下了他的画笔,掉转身子来面对我们,他看来十分气恼和不快。“我画不好,”他懊恼的说:“在这种气候下我画不好画,天气太热,”他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汗珠,再用手背在额上擦了一下,给前额上平添了一抹绿色,显得十分艺术化。“以后只能在清晨的时候画。”“别画了,休息一下吧,”凌风说:“你见过我家的客人吧?陈咏薇小姐。”他注视了我一会儿。“我们见过,是不?”他有些困惑的问,黑黑的眼珠里也有色彩,梦似的色彩,那是张易感的、漂亮的脸。“是的,有一天早上,你差一点给我画了张像,因为我变动姿势使你失去灵感,你很生气。”我说。
“是么?”他望了我一会儿,摇摇头,自嘲似的说:“我最大的敌人就是找藉口,我自己知道,可是我仍然会为我的笨拙找藉口。”“你不是的,”我热心的说,发现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会引发别人的同情和热心。“那张画你几乎画成功了,你忘了吗?”他的眼睛发亮,像个孩子得到了赞美一般。
“是吗?”他问:“我忘了,不过,总有一天我会画出一张杰作来,我并不灰心。今年我要画一张去参加全省美展,只是,我总是把握不住我的灵感。”
“那是长翅膀的东西。”凌风说。我不喜欢他在这种场合里也用玩笑的口吻。“你说什么?”余亚南瞪着眼睛问他。
“你的灵感,”凌风说:“你最好别信任它,那是长着翅膀的小妖魔,你如果过分信任它,它会捉弄你的。”
“你不懂艺术,”余亚南说,眼睛闪闪有光,声调里有单纯的热情。“所有的艺术家都靠灵感,你看过《珍妮的画像》那个电影吗?珍妮不是鬼魂,只是那画家的灵感。没灵感的画就没有生命,艺术和你的建筑图不同,你只要有圆规和尺就画得出来,我却必须等待灵感。”
“那么,你什么时候能确知灵感来了呢?”凌风问。
“当我……当我……”余亚南有些结舌:“当我能够顺利画好一张画的时候。”“事实上,你随时可以顺利的画好一张画,”凌风有些咄咄逼人:“只要你不在一开始几笔之后就丢掉画笔,灵感不在虚浮的空中,它在你的手上,你应该相信你的手,相信你自己。”“我非常相信我自己,”余亚南恼怒的说:“我知道我会成功,我有一天会成为举世闻名的大画家,像雷诺尔、梵谷一样名垂不朽。我也相信我的手,我在色彩的运用和技巧表现上,台湾目前的一般画家都赶不上我!”
“那么,你的困难只是灵感不来?”凌风紧逼着问。
“我不是上帝,当然无法支配灵感。”余亚南懊恼的说。
“亚南,”凌风仰了一下头,一脸的坚毅和果断:“让你做你自己的上帝吧!人生耗费在等待上的时间太多了,你只能一生都坐在山里面等灵感!”
“你能不管我的事么?”余亚南显然被触怒了,他那易于感受的脸涨得通红。“你以为我画不好画是因为……”
“你太容易放弃!”凌风立即接了口:“就像你自己说的,你太会找藉口,灵感就是你最大的一项藉口。假如不是因为你没有恒心,那么,你画不好画就因为你根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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