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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信封各式各样的纸,说已替她办好了上学手续,买好了机票,她拎着这一袋子纸到领事馆去就行了。她就这样〃八千里路云和月〃地来了。也没特别高兴、优越。快上飞机了,行李裂了个大口,母亲见大厅只剩了她一个,火都上来了:〃要赶不上了!怎么这么个肉脾气!〃小渔抬头先笑,然后厚起嗓门说:〃人家不是在急嘛!〃
开始的同居生活是江伟上午打工下午上学,小渔全天打工周末上学。俩人只有一顿晚饭时间过在一块。一顿饭时间他们过得很紧张,要吃、要谈、要亲昵。吃和亲昵都有花样,谈却总谈一个话题:等有了身份,咱们干什么干什么。那么自然,话头就会指到身份上。江伟常笑得乖张,说:〃你去嫁个老外吧!〃
〃在这儿你不就是个老外?〃小渔说。后来知道不能这么说。
〃怎么啦,嫌我老外?你意思没身份就是老外,对吧?〃他烦恼地将她远远一扔。没空间,扔出了个心理距离。
再说到这时,小渔停了。留那个坎儿他自己过。他又会来接她,不知问谁:〃你想,我舍得把你嫁老外吗?〃小渔突然发现个秘密:她在他眼里是漂亮人,漂亮得了不得。她一向瞅自己挺马虎,镜子前从没耐心过,因为她认为自己长得也马虎。她既不往自己身上费时也不费钱。不像别的女性,狠起来把自己披挂得像棵圣诞树。周末,唐人街茶点铺就晃满这种〃树〃,望去像个圣诞林了。
江伟一个朋友真的找着了这么个下作机构:专为各种最无可能往一块过的男女扯皮条。〃要一万五千呢!〃朋友警告。他是没指望一试的。哪来的钱,哪来的小渔这样个女孩,自己凑钱去受一场糟践。光是想象同个猪八戒样的男人往证婚人面前并肩站立的一刻,多数女孩都觉得要疯。别说与这男人同出同进各种机构,被人瞧、审问,女孩们要流畅报出男人们某个被捂着盖着的特征。还有宣誓、拥抱、接吻,不止一回、两回、三回。那就跟个不像猪八戒的男人搭档吧?可他要不那么猪八戒,会被安安生生剩着,来和你干这个吗?还有,他越猪,价越低。一万五,老头不瘸不瞎,就算公道啦。江伟就这么劝小渔的。
站在证婚人的半圆办公桌前,与老头并肩拉手,小渔感觉不那么恐怖。事先预演的那些词,反正她也不懂。不懂的东西是不过心的,仅在唇舌上过过,良知卧得远远,一点没被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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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少女小渔(4)
小渔瞪着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了。江伟冲进厕所,撕下了截手纸,扳住她脸,用力擦她嘴唇连鼻子脸颊也一块扯进去。小渔想:他明明看见桌上有餐纸。她没挣扎,她生怕一挣扎他心里那点憋屈会发泄不净。她想哭,但见他伏在她肩上,不自恃地饮泣,她觉得他伤痛得更狠更深,把哭的机会给他吧。不然俩人都哭,谁来哄呢。她用力扛着他的哭泣,他烫人的抖颤,他冲天的委屈。
第二天清早,江伟起身打工时吻了她。之后他仰视天花板,眼神懵着说:〃还有三百六十四天。〃小渔懂他指什么。一年后,她可以上诉离婚,再经过一段时间出庭什么的,她就能把自己从名义上也撤出那婚姻勾当。但无论小渔怎样温存体贴,江伟与她从此有了那么点生分;一点阴阳怪气的感伤。他会在兴致很好时冒一句:〃你和我是真的吗?你是不是和谁都动真的。〃他问时没有威胁和狠劲,而是虚弱的,让小渔疼他疼坏了。他是那种虎生生的男性,发蛮倒一切正常。他的笑也变了,就像现在这样:眉心抽着,两根八字纹顺鼻两翼拖下去,有点尴尬又有点歹意。
江伟发觉站在站口许多妻子中的小渔后马上堆出这么个笑。他们一块往家走。小渔照例不提醒她手里拎着两个大包。江伟也照例是甩手走到楼下才发现:〃咳,你怎么不叫我拿!〃然后夺去所有的包。小渔累了一样笑,累了一样上楼上很慢。因为付给老头和那个机构的钱一部分是借的,他俩的小公寓搬进三条汉子来分担房租。一屋子脚味。小渔刚打算收拾,江伟就说:〃他们花钱雇你打扫啊?〃
三条汉子之一在制衣厂剪线头,一件羊毛衫沾得到处是线头,小渔动手去摘,江伟也火:〃你是我的还是公用的?〃
小渔只好硬下心,任它臭、脏、乱。反正你又不住这儿,江伟常说,话里梗梗地有牢骚。好像小渔情愿去住老头的房。〃结婚〃第二周,老头跑来,说移民局一清早来了人,直问他〃妻子〃哪去了。老头说上早班,下次他们夜里来,总不能再说〃上夜班〃吧?移民局探子又看见了几件女人衣裙,瑞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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