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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人一样,缓缓如转轮般流转的时间里,人是那么微不足道,如同这星星,即便少了一颗,银河的光芒不会有任何变化,即使少了一个人,天下依旧是那般。然而人又像星星一样,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就像每颗星星都是独特的。正因为都不同,所有才有去了解的价值。
叶英已经睡下了,紫枢独自一人攀上了剑冢高地,坐在一处险绝之地,孤零零地看星星。说是看星星也不尽然,在这里她还能看到几乎是整个藏剑山庄的景色,在这满天星斗的映衬竟与月圆时相去无几。说来最为显眼的自然是天泽楼外那颗巨大的紫花巨树,朦朦胧胧的雾气让那边的风景看起来竟有些梦幻。
六月的夜风拂过,带来西湖的淋漓湿意。鼻尖萦绕着似有若无的花香,紫枢突然很想喝酒。这个时节,喝西域的葡萄酿再好不过,若是加了些冰块,更是人间极品。那些许的甜萦绕在口腔里触发出的温柔和能消下重重燥意的丝丝冰凉让她隔了这么多年都难以忘怀。可惜西域遥远,路途颠簸,运来的葡萄酿难免失了味道,她难得出剑冢,也几乎没有机会去饮一杯。
……说来,她真的多少年没有出过藏剑山庄了。仔细数来,差不多六年了吧?紫枢抬手抚过额际,回首看向熟睡的叶英。不短的距离和漆黑的阴影让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望见他的颀长匀称的轮廓,只知他抱着轻剑,微微低着头,身体微蜷,一头长发散在背后勾勒出一席柔软。
六年前她醒过来的时候他还是个玲珑的小孩子,这仿佛还是昨天的事,他刚刚到她的胸口,总是故作老成的板着脸,缄默而沉稳。而今……紫枢挑挑眉,一跃而下,到他身边比划了两下,估摸着他至少比她高了半个头,时间已经将他逐渐地磨砺成了一把初具风骨的名剑,只不过他还没有遇到那个能让他出鞘的时机。
对比之下,时间之于她就毫无意义。只要剑还在,她便会存在,这么长长久久地漂泊在世间,直到剑烂成一块块的碎屑再灰飞烟灭。世人羡慕长生,然而她有几乎等同于无穷的时间,却仍旧羡慕这恣意明媚却又吉光片羽的年少。对于人来说,永远都是得不到和已失去最为珍贵——人心,其实就是这样贱。得不到便趋之若鹜,得到了就容易弃若敝屣。
紫枢望着他柔和俊俏的眉目,嘴角漾出一丝笑意。一念而行今生誓,一行而为天下法,这样的时光即便短暂,却又是多么好……多么好。
她的目光由他的身上逐渐挪到挂在一旁的她记录日子的绳子上,她顺手取过,摸过上面的一个个圆溜溜的结子,轻轻地叹气。忽然,剑冢里的幽暗被什么东西破开了,银色的光辉铺了一室。紫枢回头,看到遥远的天边,有一颗星星从天而降,绽出了一团炽烈耀眼的火光,划出一条弧形的漂亮的轨道,拖曳着一条极灿烂的光束,如同锦鸡的长翎。它向着无穷的广袤里悠然而逝,然而……恢恢天宇上的无数星斗为之喧哗,它们紧随其后,一颗接着一颗,争先恐后地坠落。
星陨,如雨。
竟是流火。紫枢微微睁大了眼。
十七
第二天一早,叶英就听到庄子里的弟子们在兴致勃勃地议论着五更时分的流星雨。
“真可惜,我睡得死了,都没看到。”
“看样子失眠也不是件坏事呀,啊哈哈”
“得瑟吧得瑟,看你今日悟剑时不会睡着了!”
一身金灿灿的弟子们迎着晨曦走过叶英的身旁,冲大公子点头致意。他静静地看着他们朝气蓬勃的身影,再看向映得西湖水如一池碎金的朝阳,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哈欠。紫枢出现在他的身边,语气似笑非笑:“昨日你若不是醒来看了场流火,岂会这么没精神?”
叶英不置可否,低垂了眼看着地面。钦天监早就预测了昨晚的流星雨,他本就是打算去看的,谁知道等到了四更天都没有一颗星星要滑落的预兆,他困得有些受不了,便睡了,谁知道不过半个时辰,这一场迟到的流星雨终究是来了。他原本睡得挺沉,这会儿竟从沉眠中惊醒,抬头一望便瞧见了漫天银辉……这觉便真的没睡的了,他同紫枢在剑冢顶上看至最后一颗星滑落,然后启明升起,晨光微现,藏剑山庄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他不说话,紫枢便也没出声,楼外楼那边不多时便传来了弟子练剑的声音,陪着这冉冉升起的朝阳,给人以说不出的心潮澎湃之感。
实际上一到夏季,藏剑那风风火火又井然有序的味道就少了几分,众人都变得慵懒了起来。杭州的夏日,人就算只坐在那里便会有一身汗,连藏剑山庄一向雷打不动的晨课至多到辰时便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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