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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地问:“爸,你背脚就是因为没好好念书?”
“对,对!”方友松哈哈大笑,大笑着直拍儿子的小脑袋瓜。他笑着时,方世初却分明看见,夕阳的余晖把他眼里的泪水照亮了。
方世初后来渐渐明白了,父亲不是没好好念书,而是根本没有书可读。那时父亲对读书的渴望,以及想变成另一种人的渴望,以方世初那样幼小的心灵自然是无法理解的。等到他终于能够理解了,父亲却在他快要追上时突然又走远了,又蹭上了一个更加难以理解的高度,更加高深莫测,就像他小时候想要伸手够着父亲的高度却怎么也够不着,踮起脚尖伸长了脑袋也够不着,他仍然只能仰视父亲,一个仿佛把头伸进了云端之上的父亲。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方世初下意识地回过头去,这才看见在他身后已默然伫立了许久的父亲。他一时还有些茫然,他不知道是从自己脑海里走出来的一个父亲,还是一个真实的父亲。他忽然间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爸!”这是他从澳洲回来后第一次开口叫父亲。
看得出方友松有些感动,他走了过来,把一只手放在了儿子的肩膀上,差不多是像兄弟一般地把他挽住了。
这样一个地方,无疑给父子俩营造了一个巩固感情的环境。
“是该经常到这里来看一看的。”方友松说,“我也常来这里走走。”
方世初却再次变得沉默了,刚才那一声爸,他好像叫的是自己想象中的父亲,而对于这个真实的父亲,尽管那么亲热地挽着他的肩膀,他仍旧觉得隔着万水千山。
他感到自己的眼皮在往下耷拉,又看着自己的脚尖了。
方友松低声问:“想好了没有?”
方世初说:“想好了。”
方友松说:“那就好,你来公司里干吧,爸爸真希望你能帮帮我。就像你小时候那样,尽管帮不上爸爸什么忙,但只要你把脑袋伸长了,把手一举起来,爸爸就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比平常多了好几倍。你没有力气帮爸爸,但你的心是想帮爸爸的,儿子,是你的心,给了爸爸力量。”
方世初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笑意。
方友松又问:“你是怎么想的?是给我当助理,还是带一支基建队?”
方世初说:“我想好了,还是先回澳洲吧,把书念完,拿到了学位再说。”
“好,好,儿子,你终于为自己作出一个正确的选择。”
方友松有些喜形于色了。但他很快就把脸转向了目光照不到的地方,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的表情。这一个动作无疑有正在掩饰什么的嫌疑,方世初立刻就觉得他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在瞒着自己。方世初心里又有什么乱窜起来,忽然间感到自己上了当一样。
“什么时候走?爸爸给你饯行。”瞧瞧,更急了不是?
方友松如此急切,让方世初又一下警觉起来,瞧,几乎是迫不及待了!方世初没吭声,但冷冷地,扒掉了父亲的手,没让他继续放在自己肩上。许久,他一直都看着那个大湖发呆了。视线一片模糊,脑海里也一片模糊。
有一种气味是如此浓烈,方世初嗅到了。
他隐约觉着,这可能是他一辈子都要面对的味道。
梦城 第十二节(1)
这世上,父与子仿佛都是天敌,那种血缘关系是微妙的,很少有儿子和父亲能搞到一起的。这是否意味着,一个人长树大的儿子在心理上给做父亲的构成了某种威胁?总之,高侃和他父亲高佑民也是一对前世的冤家,他很早就从这家里搬出去了。不过,他虽没跟父母住在一起,但有打开这扇门的钥匙。但如果没有什么他自己觉得十分重要的事情,他是轻易不会打开这扇门的。
轻轻一拧,门就开了。高侃立刻看见,他父亲高佑民的胆结石又犯了,正斜躺在沙发上,用电视遥控器死死地顶在胁下,却忍受着痛苦一声不吭地收看中央电视台正在直播的一个什么会议。这种电视会议往往都要宣布什么重大内容。但会议和胆结石联系在一起,却让高侃一下子感受到了双倍的痛苦。他觉得他这个父亲真是很不幸。很快,高侃又发现,父亲脸上的皱纹明显比过去多了,头上也多了几根白发。
叶淑英刚给市一医院的何大夫打过电话,看见儿子进门,连忙喊:“小侃,你赶快开车去接何大夫一下。”
高佑民说:“算了,我这是阵痛,一阵就过去了。人家何大夫刚下班,就别麻烦他了,他又不是我的私人医生。”
“老高!”叶淑英提高声调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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