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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躁的性子,马上就觉神清目爽,浑身舒服。金花最大的心思便是未能给薛家生下个传宗接代之人。她也曾劝过薛暮紫纳妾,不知是薛暮紫未看上中意的还是怎么,总是一笑了之。薛暮紫这人颇为开化,有儿无儿确实不放在心上。换过来说,因为无儿,对敛聚家产的事情也就不感兴趣,乐得今朝有酒今朝醉,潇潇洒洒过一生。他是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品茗赏酒样样内行,高兴了也会去通州城里玩妓,且这样的事情从不瞒着金花。
心碧在薛家住到第三天,因为眼面前守着个现成医生的缘故,小玉的高热慢慢就退了下来,只是咳嗽未断,喘气稍急,兼有痰和鼻涕。薛暮紫替她改了方子,只服些杏仁桑次茅根甘草什么的,细心调养。金花在集上买了好些北方雪梨,一剖两半.挖去核儿,中间放冰糖,隔水蒸得烂软,让心碧喂给小玉吃。薛暮紫见了不屑,认为这些偏方根本就是骗人,于事无补。金花说反正也不是坏东西,有用没用,吃下去总是个安慰。薛暮紫便笑笑,随她们去。
这天中午,忽然从镇外来了几个骑马的人,一色军旅打扮,找到薛家门上。薛暮紫出来接住,让进厅房说话。心碧和金花不知何事,两个人对坐在厢房里,凝神听里面的动静,心里都不免紧张。
片刻工夫,来人告辞出门,薛暮紫也陪着他们出去。心碧找到克俭说:“快去,远远地跟着,看他们要做什么。”不大工夫克俭满面通红地跑回来,告诉她们说,那些人围着薛家祠堂转来转去,好像是说要办个中学。
傍晚薛暮紫笑嘻嘻地回来了,一问,果然是为办中学的事。原来下午那几个人是附近驻军省保安二团的,其中一个还是团长。因为海阳县城即将沦陷,城里所有学校实际已经不解自散,学生和老师们纷纷逃难到了乡村,乡绅们商议着总要让孩子有个复学的机会才好。团长还说,看眼下形势,日本人实力强大,锋芒很健,中日这场战争非短期可获胜,培养长期抗战人才就是一件很急迫的事情。如今县长钱少坤已不知去向,县政府名存实亡,保安团既是维持这一片地方治安的,出面促成此事也是义不容辞。
金花说:“怎么就找到你头上来了呢?”
薛暮紫仍旧笑嘻嘻地:“哪里是找我呢?他们看中了薛家禧堂那一片房子,商议着或租或买,要我出面跟族中人做个联络。”
金花拍着胸口说:“这一下午我都悬着个心,以为军队跟日本人开仗,要征你去当军医呢。”
薛暮紫说:“我只会中医,不会西医,更不治外伤,人家要我去有个什么用?真要能有用,我倒也巴不得有个为国效力的机会。”
心碧插嘴道:“你帮他们办抗日中学,当个校董什么的,也就是为国效力了。那些家里有孩子读书的,哪个不敬你谢你。”
薛暮紫听心碧说到这句话,忽然想起什么,问心碧:“董太太,你家二小姐三小姐,原先在城里怕也读中学了吧?”
心碧叹口气:“怎么不是呢?绮玉思玉已经读到了二年级,烟玉正要进中学。等我们再回城里,还不知是一年两年、三年四年的事呢。只怕原先学的那点东西,又送还老师去了。”
薛暮紫说:“我倒有个主意:董太太干脆也别到磨子桥去了,就在上埝镇住着,中学办起来,孩子们读书不是方便?反正是逃难,住哪儿不是住?”
金花一拍手:“这是最好!等下子绯云知道了,还不知喜成什么样儿呢。暮紫你是不知道,这几天绯云和烟玉好得一刻也离不开,两个人从早到晚趴在一块儿描画剪纸的。”
心碧沉吟不语。在上埝镇住了这几天,她心里倒的确很喜欢这个地方。只是薛家跟董家也就是由看病认识,并没有十分了不起的交情,薛暮紫这么说,是顺便的客气话呢,还是真心相邀?若真心相邀,又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在内?心碧一个年轻寡妇,带着几个水葱儿般的女儿,事事处处不能不防。
薛暮紫这个人生性爽朗,见心碧犹犹豫豫的样子,以为心碧不肯住在薛家叨扰别人,就说:“我家在镇边上有一处飨堂,空着也是白空着,正思量要招些房客,董太太苦想去住,倒是合适。”
金花就怂恿道:“董太太你不妨去看看,那地方背靠串场河,屋前不远就是通海阳城的大路,旁边有松林有竹园,景致是好得没话说了。要在城里,怕是再找不到那样一处地方的呢。”
心碧却不过他夫妻二人的盛情,答应去看看再说。当即便由薛暮紫陪着往镇边上走。
那薛氏飨堂,坐落在薛家墓园旁边。最早薛氏曾祖为旌表节孝高祖妣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