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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之境,在这偏僻的远荒小镇里,探到了仇人的踪迹。
他将要眼看着谭雁翎窒息而亡,眼看着此一元凶大恶即将在自己膝下痛苦呻吟而亡……
羁旅之中,回忆起这件往事,真有无边感伤。
远处有人在敲着梆子,数一数,已是四更时候。
他略微把身上规置了一下,悄悄推开了窗户,陡地飘身而出,像是一片桐叶般的轻巧,顺着迎春坊前面的那条石板道,他放开了身法,一路轻登巧纵直向着谭宅扑奔过去。
谭家大厅里亮着灯。
在遭遇到如此重大变故之后,谭雁翎看上去似乎有些把持不住了。
胡子玉双目已经上药,缠着厚厚的一层布带,呆坐一隅。
自从桑南圃把他救回之后,谭雁翎为他解开了穴道。胡子玉悲诉经过,一字一泪,直到现在,才告一段落。
谭雁翎呆坐了半晌,冷哼一声,道:“子玉,你太糊涂了,这种事只能你知我知,焉能向外人提及,太荒唐了!”
胡子玉呐呐道:“我当时但求一死,谁知那人偏要苟全我!”
谭雁翎瑟声道:“生死事小……这些话不仅仅关系着你一个人……你知道我与荷姑……
多少人都要受害——”
长叹一声,他恨恨地道:“二十年英名,只怕付与流水……”
胡子玉想想也不是个滋味,两只手抱着缠着白布的头,一声不吭。
谭雁翎道:“这人是什么样子?”
胡子玉摇摇头,冷笑道:“但愿我能看见就好了!”
第十一章前路坎坷多
谭雁翎忽然发觉到自己这句话问得多余、幼稚,因为胡子玉那时已是个瞎子,当然看不见对方。
“这人年岁不大,”这是胡子玉仅仅能够由声音里分辨出来的,“是南方人口音!”
谭雁翎顿时一怔道:“这就对了!”
“怎么回事?”胡子玉讷讷道:“东翁你认识这个人?”
谭雁翎缓缓坐下来道:“我是想这两个人可能是同一个人——”
“哪两个人?”
“你莫非忘了……那天我遇见的那个蒙面人?”
谭雁翎愈想愈对,愈想也愈害怕,一双长眉紧紧蹩着,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胡子玉道:“我也是不明白,如果他是仇人一伙的,又何必救我……如果不是仇人……
说话之间,却是语语带针!”
谭雁翎道:“这一点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他为什么这么关心梁家的那件旧事?为什么?”
忽然,胡子玉愣了一下,道:“别……是他本人就是姓梁的儿子吧!”
谭雁翎呆了一下。
胡子玉却又摇摇头道:“不对……如果他是梁仲举后人,又为什么要救我?”
谭雁翎道:“这人既然来了,早晚我们会见面,倒是眼前的司徒火恐怕……”
说到这里长叹一声,苦笑道:“他也未免太手狠心辣了,我真恨不能他能马上来,一刀一枪见个高下,这么闷着头干算什么玩意儿?”
胡子玉想到了失去的一双眸子,一时黯然无声,仇恨、悲愤、遗憾、伤心……这么多的感触,一股脑地岔集在心里,只觉得那双新创的瞎眼睛阵阵地抽缩着,眼泪又汩汩地淌了出来。
“东翁……”胡子玉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他讷讷地道:“……眼前的情势,对我们太不利了……我们在明处,他们却在暗中,他们人多,我们……”
谭雁翎苦笑了一下,把全身倒坐有椅子上——他想到了面临倒闭的十几家皮货行,想到了产业的丧失,想到了眼前的安危,以后更多更多不堪设想,尚未来到的可怕威胁,一时神色为之黯然。
“如今我们什么也没有了……”他语辞枯涩地道:“钱光了,地也没有了,买卖不能做……最糟糕的是子玉你又落成了残废……”
胡子玉痛声道:“东翁多年的心血,只因我一时大意……唉!我负你太深了,我已无意再眷恋人世,就让我去吧!”
说罢,倏地举手一掌自向着顶门天灵盖骨上击去。他的动作快,谭雁翎更快!
只见他身子微闪,快若飘风地已到了胡子玉身前,只一伸手已抓住了胡子玉扬起的胳膊。
“你这是干什么?”谭雁翎瞪着眼睛道:“死能解决事么?”
胡子玉一时垂下了头,忍不住痛泣出声:“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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