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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晓得,」我说:「其实我也想念,因为已经走了十二年漫长的路了,再走四年又何妨?今天我不过是受不了这种天气的召唤,而去散散心罢了,你们又何必那麽紧张?」
「那怎麽带女孩子去!」二姊说。不上道。
「老姊,她们也和我们一样,只是散散心罢了,」我说:「二位放心,我还清醒得很哪!」
「联考病!」老哥说:「原谅你!」
大事化无。说来家庭还蛮温暖的,春兰秋桂常飘香。
「老幺,我男朋友如何?」二姊说。
「同班的?」
「不是,土木工程的!」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那小子不知道怎麽挑的。
「台湾的亚兰德伦!」我说。真想笑,土木工程,难怪,土里土气一点灵性也没有,不过配二姊绰绰有余。
「谢啦!」她转身出去,风度绝佳,我嘘了一口气。
「你看过她的他了?」老哥问。
「看过了!」我躺下床来。
「比起我怎麽样?」
「妈呀,差了一大截,又土又宝,」我说:「老哥不是我捧你的,你乱性格的,尤其是抽烟的时候!」
「谢啦,要不要来一支品尝品尝!」老哥乐昏了,大学生还是很容易上当的。
夜凉如水,洗完澡遍体舒畅,春天是读书天。
「老哥,你说,念了大学是不是很多事情都可以干!」我问。
「废话!」老哥躺在床上说:「上大学就是长大了。」
「好,大学大学我和你势不两立了!」
「怎麽,破釜沉舟哪,有志气!」
「不错,我捞到了一个春天,还要拥有永恒的春天。」我自言自语的说。
「啥?」
「我说,我胡子乱扎手的!」
「鬼喔!」
美丽的春天,美丽的星期天。明天不知是怎麽样的春天哪!
门外青山——
小孩离家的时候十三岁,小学刚毕业。跟村子里所有孩子一样,十三岁理所当然就是大人了。虽然毕业典礼领的是县长奖,一样,把奖品留给弟妹,第二天带着小小的包袱(里头是两套新的内衣裤,一件新的卡其短裤,是妈妈昨天晚上特地去瑞芳买的。要说是毕业成绩优异的奖赏,或者,成年的礼物,也行。)就跟着陌生的叔叔走下山坐火车到城市当学徒去了。
临走没有人送行。爸爸妈妈工作去了,爸爸六点多就进矿坑了,妈妈七点去洗煤场,家里只剩下弟弟妹妹,一个背一个,总共四个。
小孩离家前跟弟妹说的最後一句话是:字典要找一张纸包起来,不然书皮很快就会破掉,知道吗?
字典是昨天刚拿到的奖品之一,另外是一支钢笔。钢笔他带着,就别在白上衣的口袋上。
此後几年,小孩用到钢笔的机会很少,前几年每天几乎都是起早睡晚,每天像陀螺一样,被老板、老板娘、老板的妈妈、老板的小孩,以及大大小小的师傅们叫来叫去、骂来骂去、打来打去……,当然,还有必须要做的工作,以及,自己还要偷空学习如何操控工作机器。
三年多之後,他升了师傅。才十七岁,却已经是家里真正的家长,因为一家人的生活所需最大的部分花的几乎就是他的收入。
十九岁那年,他恋爱了,爱上工厂隔壁一个念北二女的女生。
第一次要写情书的时候,发现当年那支县长钢笔的墨水管早已乾涸,而且黏在一起,根本无法吸水。他买了原子笔,用两个晚上打草稿,然後把信拿给女生。女生竟然回信了,说愿意和他交朋友,并且赞美他的字好看,信也写得好。女生不知道他曾经得过好多次作文比赛以及书法比赛第一名,当然不知道小学毕业时,他拿的是县长奖。
但,也就是那一年,他的右手被冲床轧到,整个手掌只剩下一根大拇指。当天冲床撞击以及剧痛的惨叫汇集而成的巨响彷佛也成了他奋发飞扬的生命的紧急煞车声,之後,彷佛一切都停顿了。学了六年的技术,停了。从五十块开始一直升到一千五百块的薪水,停了。写了十七封的情书,停了。
出院之後,他回山上老家休养。带回来一个小小的旅行袋,以及一床棉被。
旅行袋里装的是内衣裤以及几套外出服,以及十几封女孩给他的信。
什麽都停了。似乎连时间也停了。
他每天重复看着女孩给他的信。妹妹问说,怎不再写信给人家呢?他说:我会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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