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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头,第二天散朝时就被宋澜留下了。
梅毓此时已升任左相,是满朝文武百官之首, 宋澜与他私下里见面时却还是会言笑晏晏地唤一句“兄长”。
宋澜开口说的便是有关梅砚的事,“少傅昨日刚来的信,说是身体已经大好,想要在钱塘开一间书塾, 孩子们多, 到时候会很热闹。”
梅毓思索道:“那是不错, 如今民间安居乐业,书塾是应该多办一些。”
他却不知宋澜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年轻的帝王十分感慨, 言语间有一种走过半生的老成语气。
“朕当初座上这个皇位的时候,大盛还是一派衰颓奢逸之像, 如今都好了, 眼下是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他顿了顿, 看向梅毓, “治理太平盛世用不上朕的雷霆手段。”
梅毓一愣, 在想自己是不是没听懂宋澜的意思。
宋澜的下一句话就已经跟了过来:“兄长,朕该让位了。”
他尽心竭力地治理好先帝留给他的这片河山,等到天下昌平的时候,他才可以挥挥袖子说走就走,两年来他殚精竭虑,为的就是这一天。
他说:“朕想少傅想得夙兴夜寐,一天也不能再等。”
宋澜果真让了位。
他没有在那帮朝臣的口诛笔伐中沦为渣滓,而是在梅砚的悉心教导下活成了一代明君。
他做了六年的帝王,而后毫不犹豫地脱了龙袍,除了冠冕,走下那坐惯了的龙椅,走出那困囿了他半生的皇城。
拍拍屁股,走了,很干脆。
留下的却并不是一团乱麻、乌烟瘴气的朝堂,而是太平清明、河清海晏的盛世。
至于谁能够坐享这片江山?
年近六十的怀王如临大敌地摆了摆手:“好侄儿,你就饶了为叔吧。”
宁死不当皇帝的宋南曛抱着被自己摔碎了一角的国玺,坐在瑶光殿里哭出了山崩地裂的气势,“皇兄你真的不能和梅少傅生个孩子吗?”
宋澜无法,翻遍宗族子嗣无果后,登上了梅毓的府邸。
梅毓:“陛下,真不行。”
宋澜抱起自己那个尚且不足四岁的外甥,“乖,舅舅传你个皇帝当好不好?以后不能说我,要说朕,称一声来听听。”
梅祈年早慧,白了宋澜一眼,然后仰头对梅毓说:“父亲,那我得跟我娘姓了。”
——
朝中的事情定得很仓促,但也足够顺利,宋澜快马加鞭赶到钱塘的时候,是一个扬花落尽的盛春,江南的景致好得一塌糊涂。
宋澜穿得光鲜亮丽,红袍白马下江南,即便摘去了帝王的那顶十二冕旒,依旧可见满身贵气,是俊朗非凡的旧时模样。
他就这样一路春风得意,驱马赶到了梅砚书信里提到的地方,入目是一所极为清幽雅致的书塾,远远地就能闻见一股书卷气,一看就知道是少傅喜欢的样子。
宋澜将马拴在书塾门口,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东明。
两年未见,东明却还是那副稚嫩的样子,正愁眉苦脸地坐在书塾门口扎毽子。
宋澜朗声唤他:“小东明!”
东明抬头,“啪”的一声,毽子掉在地上,鸡毛四处纷飞。
“陛陛陛陛陛——”
“你在哔哔什么?”宋澜笑着走过去,上上下下打量东明,然后问,“少傅呢?”
东明瞠目结舌地伸手指着书塾里边,仍然结巴:“里里里里里——”
宋澜听懂了,拍了拍东明的肩膀就往书塾里面走,还不忘感慨一句:“好好的孩子,怎么才两年不见就结巴了。”
东明:……
书塾里是一方清幽天地,远远地还能听见孩子们温书的声音,宋澜循着声音就过去了,然后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学堂之中,十几个孩子正坐在位子上认真温书,梅砚一身素袍坐在上首,怀里正抱了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
那孩子正抽抽嗒嗒地哭,梅砚便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极有耐心地哄着:“不哭了好不好,先生陪你背书好不好?”
那嗓音像是在月光里温着的一壶酒,清冽纯粹,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又温柔得恰到好处。
春风化雨。
可宋澜不知怎么的,竟觉得心里一酸。
“少傅……”
含着浓浓情愫的这么一声轻唤,顺利让专心哄孩子的梅砚抬起了头,那双杏眸缓缓抬起,含着清韵的眼睛看过来,像是盛着世间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