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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滑的水面上猛然间倒浮起来了许多黑色的头颅,周围的乡民齐齐尖叫起来,“水鬼出现了,快跑!”刹那之间,水边的各种行李摊位凌乱地遗弃着,人已经逃得一干二净。
平时风光显赫的武林世家门人此时都手忙脚乱地在水中寻找着可以依托的事物,稍微懂水性的人四脚并用地爬到岸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凌浣日将施茗和蒋诗韵扶上岸,蒋诗韵望着他略显疲惫的脸庞,柔声道:“浣日,辛苦你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到江南了。”
凌浣日摇摇头,“诗韵,我——还要回去一次。”
蒋诗韵讶然,“可是,还有人在那里么?明明所有的人都已经救出来了啊。”
“我同曲清绫一起来到这里,自然要同去同归。”凌浣日紧抿薄唇,线条冷如刀割。
曲清绫,就是葬月宫那个极美极冷的女子么?这么长久的时间以来,凌浣日竟然与她一路同行。而她——竟然让凌浣日有了那么担忧的神情。蒋诗韵胸口一窒,幽幽地道:“你连葬月宫的门人都已经救出来了,她那么高的武功——也许与你不相上下,你又何必担心?”
凌浣日沉声道:“那个人的武功,恐怕更加深不可测。待到涨潮的时候,我便回不去,她也出不来了。我既然答应过她,便要实现我的承诺。”
他脱下外衣,双足才探入水中,一双柔软的手却突然自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不要去,”蒋诗韵在他的身后哀求似地说,“浣日,不要去,你会有危险的。”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来自于女人的直觉。他此次一去之后,便再也不会属于她了。
那是她这一生最恐惧的事。
施茗一直默然地看着凌浣日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此时终于开口,“浣日,不要去。作为一个武林同道——你对她所作的已经够了。”
凌浣日垂下头,凌乱潮湿的黑发掩盖住了他的眼神。在所有人都等待着他发出下一步的号令时。他紧紧地攥住了拳头,青筋暴起。他一字一句地开口道:“对不起。”
伸出手,他一根根地掰开了蒋诗韵的手指。
蒋诗韵的手一松开,他便头也不回地跃入了水中。
“为什么?”蒋诗韵的手指僵硬地瘫在半空中,指尖犹残余着他的体温,她却又一次失去了他。她——竟然丝毫都留不住他的脚步么?
他听见蒋诗韵的啜泣声隐隐地传入他的耳膜。然而他却只有一瞬间的犹豫,伸手劈开前面的水路,急速前行。
不管他要救的那个女子是谁,这一次,他再也不能像十年前一样,眼睁睁地望着她走向死亡。那种无力而绝望的感觉,他再也不要重新体会一次了。
奔跑在地下城中,四壁因为水强大的撞击力而不断落下细小的石块沙砾来。啸声越来越近了,距离涨潮的时间也越加的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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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留步。”曲清绫突然呼喊出声。
“怎么了,你已经回心转意了么?”黑炎镜微笑着转过头来。
曲清绫咬紧牙关,眼中猛然之间射出逼人的光芒来,内心在天人交战,犹豫着是否应该开口。
“我不是她。”曲清绫闭上双眼,说出这一句话,压在胸口上的大石刹那消失。终于……终于说出来了,即便是面对着一个陌生而可怕的男子,然而压抑在她心中十年的秘密,她终于第一次说了出来。
黑炎镜神色一凛,随即又微笑道:“你不是谁?”
“我不是真正的曲清绫,”她注视着他面上的反应,缓缓地道,唯恐他突然发难,“她已经死了,十年之前就已经死了。”
黑炎镜冷笑,“你骗了我那么多次,今天竟然又找了如此拙劣的借口——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么?”
“我只是她的替代品而已,”面对着渐渐显出疯狂情态的黑炎镜,曲清绫的心中反而冷静了下来,“你若真正地喜欢了解那个女子——又怎会没有发觉,现在她已经与以前你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同了。即便是长着同样的脸,一样的身份,也不再是那个人了。”
“已经死了?”黑炎镜喃喃地道,“你分明……不是好好地活着吗?”他走到她的身边,扶起她柔软无力的身躯,微笑起来,“既然你那么想死,甚至用这样的借口来欺骗我,那么我们今日……便共赴黄泉吧。”
那只手高高地举起来,等到它落下的时候,她便会离开这个生世。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分明她千疮百孔的人生中早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