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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跟大家交流的时候很有自卑感。这种自卑感来自许多方面,比如说,在举止言谈上,庄河话很土,穿着也很土,地理条件也不好。所以心里非常自卑。因为自卑,自然就很压抑,在同学当中很少说话。我当时内心可能滋生着许多别的想法,这种想法在我的《小窗絮雨》中表达出来了。当我对城市有了一些了解的时候,我还得回到乡下去。因为在城市里感到压抑,就特别想家,想念乡下。我的家里有上了年纪的奶奶和父母,他们很想念我,我也想他们。我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跟老人在一起,当时几乎每个月都需要回家。回家的时候,鸡鸭鹅狗那种氛围,我觉得特别亲切。可是待不上几天,就想回到城里,回到学校这种氛围里,这两种氛围在内心的冲突特别大。还有,我小时候是在一个十八口人的大家庭长大的,内心特别愿意替别人着想,比如说,我母亲有三个儿媳妇,因为我孝顺母亲,就要看嫂子们平常的脸色和表现,就愿意观察她们的内心,主要是愿意婆媳之间、姑嫂之间和谐。所以当我进城之后,有时回乡就带回一些城市的东西,每次回去都大包小裹地带一些卷头发的发卷呀,纱巾呀,一些比较便宜的衣服呀,等等。从乡下回来的时候,就想城里人需要什么呢?就带一些花生啊,地瓜啊,这种往返把我的身心搞得非常疲劳。就是这种冲突,在心里积累了很多很多要抒发的东西,《小窗絮雨》就是写这种心理冲突,这是我在《上海文学》杂志上发表的第一篇受到关注的作品。那是一篇没有什么章法的小说,完全是内心一种块状的涌动,乡村的很多图景在我心里,城市很多同学的声音在我的心里,可以说是在冲突中写完了这篇小说。现在回过头看,那篇小说其实存在非常多的问题,但是,它是我内心冲突的产物,它真实地反映了我的内心世界。所以说,小说对于我,它是我个人心灵生活的反映。在《小窗絮雨》之后,90年代以前,我所有的小说都是那种不自觉的状态,都是像《小窗絮雨》那样,内心有冲突了,要表达、要写,就写了。应该说好多年,也还是不自觉地写作,没有进入对文学的自觉追求。 。 想看书来
孙惠芬(2)
《小窗絮雨》之后,有了一些反响,好多人说我写的是本色的生活,像本色演员一样。听了这话,我觉得别扭,挺不服气,我就想,我难道只能写本色,就不可以写别人吗?于是在这个时候,就想怎么样超越自己,当然,想超越自己是对的,但是对本色生活的这种逆反,在当时是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在《小窗絮雨》之后,又写了一个《变调》。《变调》也是个人内心冲突的反映。那时我刚从文学院毕业,回到庄河县文化馆,文化馆是小城文化人聚集的地方。到了文化馆,一二十个人在一起,大家又都是文化人,互相不敢多说话,每天办公室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就感到特别压抑,那种压抑简直要让我崩溃了,得了严重的神经衰弱症。后来,参加《鸭绿江》的笔会,我当时睡不着觉,也写不出东西。别人给我一片安定——那是我第一次吃安定,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可以让人睡觉的药片,吃下去之后,天昏地暗地睡了两天,两天睡好了,神经得到调整了,就写了《变调》。反映的是我个人跟小城文化人在一起时的内心冲突,是理想和现实的矛盾。这篇小说和《小窗絮雨》是同期的,也是同样的一个水准,它反映的是我内心同样的状态。在这之后,我觉得我不想做本色演员了,可是呢,我不知道该怎样写别人,完全不会写了。在1989年以前这段时间,也发表了一些作品,但那些作品,我现在不敢回头看,写得很糟糕,有明显的模仿痕迹。那三年我确实很痛苦,不知道如何抵达别人。到了1990年之后,我觉得似乎又找回了状态,找回来的,就是还要回到我的内心。首先做本色演员写自己,把自己内心对生活的感受写出来,然后再通过自己的内心去揭示别人的内心。到1990年的时候,我知道应该永远贴着自己的内心去写别人,写别人在想什么,别人在做什么。那时我写了两篇小说叫《四季》和《中南海的女人》,这两篇小说我自己认为对我很重要。《四季》是在《鸭绿江》上发表的,《中南海的女人》是在《作家》上发表的,两篇写的都是乡村生活,但我好像有了一些虚构的能力,这是由于一方面我知道该怎样贴近自己了,一方面大量地阅读,从优秀作品中吸取营养。状态调整了,也就焕发了想象力。我写的是乡村四姐妹,到小镇上开了一个饭店,她们到了小镇打破了小镇的平静。而小镇上又来了一个马车夫,带来了客人,到了这个小饭店,这又打破了四个女人的平静,这跟我在那个时期对女人、男人、男女之间的体验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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