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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着半斤白酒的杯子重重地放在张汶面前。
张汶紧张地抬起头,许母正用近乎犀利的目光看着她,声色俱厉:“喝!”
张汶颤抖着手无奈地端起杯子。
满脸焦躁的许海冰赶紧把妈妈拽离张汶远些。
许母再开口,竟突然变成了带南方口音的男子腔调:“我能喝你为什么不能喝?!你方小素不是说你为了我连东,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吗?!”
张汶毛骨悚然,手一松,杯子砰然落地,粉碎开来!
许海冰慌忙过去扶住张汶,只见她体似筛糠,嘴唇哆嗦着挤出几个字:“是、是我爸的声音!”
“连东是你爸,方小素是谁?”许海冰急着问。
“方小素是我妈!”
“……哦?难道我妈被你爸的'魂魄'附体了?……”许海冰脑海里顿时闪过《红楼梦》有关情节及杂志上有关专家文章,似有所悟,但仍将信将疑。
“那怎么办?送医院?”张汶摇晃着许海冰的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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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好像在杂志上看过介绍,这跟梦游差不多,突然唤醒会要命的,别怕,有我呢……”关键时刻,许海冰竟突然镇静下来。
许母此时已经慢慢逼近张汶:“……你方小素不是说你爱我爱到容忍我一切哪怕是我背叛你一千回你都紧紧跟着我的吗?你说你说过吗?说!”
许海冰赶紧碰张汶,张汶畏怯地赶紧点头。
已经无法受自我主宰的许母,神情语调俨然都成了连东:“……那你为什么今天还来找她?我不早就跟你老实交代了吗?是我连东主动诱骗了她,而不是她独守空房、耐不住寂寞勾引了我……那个雪夜,是我事先买通电工定时断了电,制造了烛光晚餐的气氛,是我有意将她灌醉然后乘机占有了她……不错,以后几次她在清醒的状态下没有拒绝,但她后来又告我强奸了她,我毫无怨言,因为她是被逼无奈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被逼无奈吗?
她儿子都快生下来了,可突然检查出她那常年在边防守卫祖国海疆的丈夫,早在一年以前的海战中就伤着了睾丸,丧失了生育能力……我成了强奸军婚的罪犯,但由于我救过当时造反派出身的省革委会副主任的命,我免除了牢狱之灾,只被开除公职下放劳改……当时院工宣队、你家里人都让你跟我划清界限,我也劝你别再顾我,可你偏带着孩子跟我下乡受罪……你是无辜的,她也是无辜,该下地狱的是我!我后来还是遭报应了,还是坐牢了,我眼睛和手都在劳改中废了,我再也回不到我钟爱的手术台了……但是我觉得值,我毫无顾忌地挥洒过爱、淋漓尽致地享受过爱,蔑视了嘲弄了玷污了那个泯灭人欲、践踏人性、摧残人道、扼杀人伦的年代……我为此付出了代价,你为此付出了代价,她难道没有吗?她遵照组织命令跟毫无感情基础的战斗英雄结合,又早早守了活寡,她的命难道不和咱们一样苦吗?这到底怪谁啊……“
她突然一阵晕厥,碰倒了桌上另一根蜡烛,大滴烛泪沉重地急急地跌落,长长地凝固了……
餐厅陷入一片黑暗……
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突然,来电了!厅内顿时恢复一片耀眼的光明!
许海冰和张汶眼睛一时适应不过来,使劲地眨巴着。
许母一如平常热情开朗地坐在哪里,好像刚才压根什么也没发生。
“两人愣着干什么,快坐!快吃菜!”她欢笑着用公筷给张汶布菜。
许海冰和张汶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过去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张汶的脚下踩到了那只破碎的玻璃杯,发出咔咔的声响。
许母听见了,收敛笑容,莫名其妙地望过来。
“哦,刚才不小心,把杯子碰掉地上打碎了……”许海冰连忙掩饰。
许母重新眉开眼笑:“好啊,碎了好啊!岁岁平安嘛!人活着为什么?就是追求幸福;幸福是什么?照我说,平安就是福!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啊!呵呵……”
张汶也笑了,含泪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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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天空蓝得透彻。
秋日的阳光纯得明丽。
秋日的清风凉的爽净。
张汶开始满城寻觅久违父母的踪迹。
她行走在秋空下,沐浴在秋阳中,静静聆听着飒爽金风送来的阵阵禅语,纵使曾有过多么深沉的悲哀与羁绊,此时也随着落叶悄然滑落了,换来的是一种爽身透骨的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