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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菜市场。她冲出来朝着李博林吐口水,李博林照砸不误,把自家摊位上的杂物砸完了,抄着擀面杖过去砸老太婆的摊子。老太婆骂庾霞是野鸡,是个男人就卖,李博林是野鸡下的野蛋,不知道是哪个野爹的种。炸油条的滚油还没烧热,李博林端起来要泼老太婆。旁边围观的终于出来主持正义,说李博林人高马大小伙子欺负老人,天打雷劈。七七八八那么多张嘴围着李博林,细细簌簌互相聊庾霞和老戴的事。老戴回乡下了,不再来了。
老太婆坐在地上拍着地大哭,嘴里混着格鲁格鲁的痰音骂。李博林放下油锅,一声不吭地收拾东西准备做早点。庾霞在一旁呆呆地站着,大概儿子太有男人样子,她也害怕了。她一辈子吃男人的亏,她儿子也是个男人。
高考越来越近,天越来越热。同寝半夜起来如厕看见窗帘外阳台站着人,月光一映,黑魆魆一绺烟一样的人影。一宿舍的人都被惊起来。
李博林半夜梦游,站在六楼阳台往下看。
苏老师紧急把他换到没有阳台的寝室,并打电话找庾霞。庾霞不接电话。李博林两只眼睛底下黑黑两道,看着苏老师笑笑:“我妈这两天忙。”
李博林的目标是拼上二本,然而勤能补拙大部分都在励志故事里,李博林模拟考也没什么起色。
苏老师原本打算打电话找罗普朗,李博林爽快地把他们家的破事说了。他和罗普朗同父异母,他妈是小三儿,他爸分文钱没有地被赶出来。苏老师一点表情也没有,喝了口茶。
“都会好的。”李博林安慰苏老师。
窦龙溪消失了好一段时间。罗普朗顾不上他。周部长倒了,徐经理也受了连累,这两天也没往北京打电话,郁郁的。金玟去超市买东西,碰见个挺眼熟的人提着篮子走过去——她想起来了,派出所的李警官。得罪了周部长秘书的对门,被迫辞职。看样子竟然也还好,穿着旧夹克挑菜。
人总得活着。
罗普朗再见李博林,是个雷雨没有下透的午后。一团一团濡湿潮热的空气贴在身上,堵住毛孔,天低低地压着,就是不下雨。李博林放假,在街上游荡。
罗普朗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博林。李博林似乎又长高了,细细瘦瘦,套在校服里伶仃一条。他怎么看也不像是记忆里那个凶狠的小胖子。那小胖子敦实而精悍,恨恨地看着罗普朗。李博林就是普通长手长脚不协调的粗苯男生,表情愣愣的。
罗普朗伸手捏住李博林的脸,把两腮的肉搓起来,试图找当年的那个小胖子。被脂肪挤得变形的讨嫌的三角眼,贪婪地看过来。
罗普朗笑起来。
李博林双手插着口袋,伸着头让罗普朗那么捏,仿佛这脸不是他的,他也早不要了。
罗普朗笑了一会儿,放开李博林的脸。
“上车吧。”
D市路边的草木繁盛起来。巨大的树都是买的,叫三四根木棍撑着。刚开始都是规整的圆木棍,后来陆陆续续被人偷换,用大树身上现折的枝子顶着。这些被强行移来的树凑合着活了。
罗普朗开车回喷泉花园。
李博林坐在车后座,靠着窗看外面,头发太油,弄得车窗上一片油晕。他很长时间没洗澡,一中里现代化设施齐全,就是没澡堂。校长时刻记着自己当年为了上学几个月不洗澡,对学生想洗澡这件事也很淡漠。
到家罗普朗让李博林去洗澡。李博林洗得很仔细。许久没着水,突然一泡,整个泥透了的人化了一样,伸手一搓几缕皮下来。
李博林洗了很久,确保自己干净。罗普朗坐在客厅,点了支烟。李博林第一次见他抽烟。罗普朗眯着眼看他:“饿么。”
李博林盯着看,忽而笑了:“你为什么不发火。”
罗普朗用嘴唇险险地叼着烟,要掉不掉。
李博林笑起来:“你为什么不发火?”
罗普朗按了烟,冷冷地看着李博林:“我发什么火。”
李博林笑得前仰后合:“你明明很愤怒。”
罗普朗站起来薅着他的领子摁墙上:“我为什么发火?”
李博林一脚踢开他:“你都快恶心死了。”
罗普朗向后倒了几步,他一拳揍得李博林趴地上。李博林笑得咳嗽,他最不怕挨打,暴力比温情更容易应对。男人间的丛林法则李博林比罗普朗更早明白。
罗普朗一直没怎么睡过觉,眼睛血红。李博林抄着什么砸他头上,血流过眼睛,看什么都是红的,看李博林也是血红的。李博林被他阴狠的眼神吓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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