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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龙殿。”太后终于吐出四个字。
我让王宝儿保护好太后,不动声色地下令将坤宁宫中女子全部押回受审,章仪芸儿自然也在其中。两人从我身侧走过时,六目相接,我看出她们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不过还是放了放,先去金龙殿看看圣上的情况才是正经。
一路无话,到了金龙殿,内侍们规矩地跪在两旁,我让人挑开帏幕,上前探看。一看之下,居然有些心痛。圣上脸颊深陷,眉头紧锁,整张脸黑得吓人。哪里还有当日雄姿英发,更不见昔时风流倜傥。
我退了一步,轻声问内侍:“圣上就是这么昏睡吗?”
“回大人,圣上有时也会醒转片刻,只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点了点头,转而对王宝儿道:“去将左右宰相六部主事三公九卿都叫过来,圣上有口谕宣讲。”
王宝儿微微定了定,还是去了。
我跪坐在圣上身边,伸手将几根粘在圣上脸上头发拨去,想起的却是拔剑泄愤的皇帝。
人都在变……
我也曾是个直言犯上的八品长史……
等诸位重臣都到了金龙殿,圣上还没有转醒的迹象。
我清了清喉咙,道:“请诸位臣工落座。”
果不其然,朱子卯首先发难道:“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持兵逼宫!悠悠众口,定留下你逆臣恶名!”朱子卯本就心脉有损,偏生就一副火爆脾气,若不是见圣上卧病在床,不敢喧哗,恐怕能震塌房梁。
我知道了他与我家的渊源,不想为难他,低声道:“下官奉懿旨护驾,有赤金虎符调兵,焉是逼宫?”我故意颠倒了一下言语顺序,作反一事匆匆掩饰过去,又道:“诸位臣工少安毋躁,适才圣上转醒,传下口谕,由下官转达。”
冯霂佝偻着身子,第一个坐了下去,低声道了句:“圣上定有安排。”
余之宁却没有坐,也不行礼,冷声问我:“圣上口谕,莫非不传于宗室诸王?”
“圣上只说传诏诸位大臣,未提及宗室,故下官不敢妄传。”我顶了回去。
余之宁撇了撇嘴,还是坐了。
待众人坐定,我发现少了右相,遂问道:“右相大人何在?”
“右相房志龄大人年老体弱,卧病在家,未能前来。”冯霂答我。
我心中骂了一声老狐狸,居然托病。
不料余之宁冷声笑道:“明大人少来朝堂,恐怕不知房大人是经年卧病吧。”
他这显然是想暗指我不配主持朝中大事,正中了我的下怀,只因我本就不打算站到最前面。
“传圣上口谕,”我爽声道,“诸位皆是朝堂重臣,社稷栋梁,今朕卧病不起,监国孝王有失朝纲,深寒朕心,故传旨,立皇长子鞠为皇太子,行监国事。明卿可名,加太子太傅,左相冯霂,加太子太保,组金龙阁,由冯霂明可名选荐阁员,行辅佐事。”
我深知自己不能服众,现在把冯霂拉下水,让他当挡箭牌,只要大军掌握在我手里便无妨。环顾在座大臣,我咽了口口水,朗声道:“钦此。”
过了片刻,冯霂拜倒道:“臣,领旨谢恩。”
礼部尚书杜正伦、户部尚书裴淼当即也跟着拜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余之宁却跳了起来,手持象牙笏指着我嚷道:“谁不知道圣上已经多日不曾醒过,定是你矫诏!”
“余大人此言差矣,多日不曾醒过,正该今日醒来啊。”我好整以暇,悠悠道。
“天下可有如此巧事?”
“哼,”我冷哼一声,“连大理寺都能定人死罪,还有什么事不会发生?”
“你……”
“大胆!”我手拍软榻,喝道:“圣驾之前,容得你大呼小叫吗?来人,拉下去,斩首!”
“你敢杀文官!我是言官!放开我……”余之宁挣扎着,却被身后的兵士牢牢拉着。
我又想起旧恨,冷声道:“先放了他。”
兵士们依言放手。
余之宁正了正衣冠,正要说话,我抢先道:“剥了他的衣冠,贬为庶民,斩!”
“陛下啊!”余之宁大惊之下,哭喊道。
我有些心虚,转脸去看圣上,圣上还是没有醒。
斩余之宁的兵士也不知道走远些去杀,大概就在院子里,反正余之宁最后一声哀嚎清清楚楚地传入金龙殿。
我扫了一眼座下臣工,刚好看到都察院监正韩子通,正在那里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