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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溢满了苦涩的笑容,以极缓的声音开口道:“凌家明里暗里的敌手太多了,我只能这样保护他,一旦我不在了,他还能够好好活下去,不用因为跟我在一起遭那么多莫须有的罪……你懂么?明天,我就会去前线了。”
绮罗恍恍惚惚地走回玉梨园,还沉浸在凌霄城的话带来的巨大的震撼里。
一串长长的车队和她擦肩而过,车牌上都别了一朵小小的红花,朝着凌府开去。
——那是杜家的送亲队伍。
车队开过玉梨园门前,车轮扬尘的声音并不大,听在柳陌红耳朵里却分外刺耳。
他站在内院,玉梨园的戏子早已走的走散的散,留下一排排空着的房间,格外萧瑟。
大门口的西府海棠,枯叶一点一点地被湮没进了尘埃之中,老枝上却又有幼嫩碧绿的新芽,开始探出头来。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转过头看去,是苏砚。
那凤眼薄唇的男子依然是一脸阴柔的女像,顾盼之间仿佛永远都会漏出一点似轻蔑又似嘲讽的眸光来。
“师哥。”
柳陌红轻轻打了声招呼,便想退回房中,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思应付苏砚的冷言冷语。
“柳陌红。”
苏砚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师哥找我有事?”
柳陌红站住,轻声问道。
苏砚挑出一个笑来:“你知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打你打得那么狠?”
“什么?”
柳陌红一时愣住,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说的是半年前的那顿鞭子,低低道:“已经过去了……我不怪你的。”
苏砚却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因为我嫉妒你,对,就是嫉妒。当初的玉梨园,大概没有谁不嫉妒你的。”
他笑了一声,“你从小就长得好,天赋高,人又乖巧,班主疼你,师兄师姐们都向着你。同一出折子,你只需要唱两遍就记住了,我却要整夜整夜不停地练;同一个身段,你信手拈来就被人夸说是风华无双,我再怎么学也模仿不像……我不服气。我很不服气,凭什么?我明明比你努力那么多,在他们眼里却连和你相提并论的资格也没有。你究竟有什么好,就连凌将军也对你情有独钟?”
“……师哥?”
柳陌红愕然。
苏砚没有理睬他,“所以我想打醒你……我想让你知道,一个戏子可以无情,可以多情,但绝不能有真情。看你那被班主保护出来的天真样子,最后肯定会被人骗得连渣渣都不剩。后来我听说凌将军为了你宁可和家里说自己终身不娶,我觉得可笑又可悲,怎么可能有人会愿意为一个戏子做到这一步。”
“……你说得对。”柳陌红苦笑道:“他已经后悔了。”
“你想不想听听,梨清师叔的故事?”
苏砚却径自突兀地换了个话题,也不等他回答,缓了口气接着往下说道:“梨师叔和班主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弟,他在唱戏方面,像极了你,当年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便在上海滩红了半边天,是人人交口称赞的名旦。可是在别的方面……”
苏砚顿了一顿,“他又像我。戏子这一行……你也知道的,呵,不用我多言,他有野心,他不甘心自己红过十余载之后便无人问津……那个时候,从末代王朝的王爷,到军阀里掌权的司令,他都攀附过,也的确风光无限了好几年。”
“班主很无奈,看着他从一个男人身边,换到另一个男人身边。但他阻止不了……直到后来,梨师叔遇上了当时权倾一时的一个高层军官。那个军官对他特别好,他的每一场戏都听,还录下来用唱机放;送的头面戏服,比以往皇宫里赏赐的都要好……是个人都会动心的。师叔当然也不例外。但那军官有家室,还有一个两岁的儿子,夫人的娘家是关外的大匪头……”
苏砚似是惋惜又似是痛心地微微叹了一口气:“终于有一天他和军官的事闹到了军官夫人的耳朵里去,军官夫人就趁着他去了苏州,带着人找到了他……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班主找了七天七夜,都说他死了。可是那个军官,竟然连问都不敢问一句,没过两天就去了西安,再也没有音讯。”
柳陌红怔怔的无法言语,又想起来去苏州时见到的那个苍老得形销骨毁的梨清,顿时一股无法言语的悲戚在心底蔓延开来。
苏砚轻笑一声:“班主不喜欢我,因为他觉得我和师叔的性子太像了,怕我也像师叔那样走上不归路……没想到,他千般保护万般保护,居然会是你陷了进去。”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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