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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突然出现是来保卫皇帝的还是来保卫太后的,但慈禧在微 弱的烛光下看到的是一张忠诚可靠的武人的脸,〃太后深感之,泣谓岑春煊:'若得复国, 必无敢忘德!'〃这句话对于一个帝国的一个普通的大臣来讲,是足以令其为之赴汤蹈火的 ! 慈禧终究是女人,而且是刚从噩梦中惊醒的女人。 想必慈禧和吴永对哭的时候,岑春煊也在场,因为岑春煊已经被任命为负责〃办理前方一切 粮台〃的重要官员了。 慈禧抹了眼泪问:前边是哪里? 吴永带着哭音回应:怀来县。 慈禧问:汉人还是满人? 吴永答:汉人。 慈禧问:你尚能穿着官服来迎驾,是忠臣。备了食物了吗? 吴永答:有,一锅粥。 慈禧说:粥很好! 慈禧和皇上喝粥的时候,吴永退出来,立即回了县城。他现在什么也不怕了,至少不怕那些 和他捣乱的义和团了。他把盘踞在怀来县城的义和团抓的抓,杀的杀,剩下的就全都跑了。 肃清义和团之后,他指挥人挖开城门,用土铺平道路,清理街道,准备馆舍,张罗食品,晚 上便把慈禧一行迎接到了县城。令慈禧进一步感动的是,这个小小的知县除了准备了令她不 再饥饿的食物、她特别需要的旱烟之外,居然还弄来一大包可供她换洗的衣服、一把梳头的 梳子和一盒胭脂。衣服是吴永死去的母亲留下的,梳妆物品也是死去的姐姐的遗物,是他从 已经另娶的姐夫那里要来的。他对慈禧实话实说,慈禧没有嫌弃,还十分高兴。浑身已经发 出酸臭味道的慈禧赶快换衣、洗头、梳妆,李莲英给她梳了个两把式的大拉翅头,她觉得精 神好起来了。皇上,还有那些王公格格们也都换了干净衣服,都是吴永从县城百姓那里收集 来的。皇上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绸袍,看上去不像小伙计了,像个富裕的商人。  
县令的运气和帝王的文件(4)
表面上焕然一新的皇室们居然〃请入席〃了。怀来小县城里摆上了三桌宴席,而且燕窝鱼翅 鸡鸭鱼肉竟都弄齐全了。太后一桌,皇上一桌,皇后和格格们一桌,都吃得满嘴流油。 连同岑春煊的兵马在内,吴永要负责数千人的供应,只有心力交瘁。他的官服破了,鞋露出 了脚趾,双眼因为严重缺乏睡眠而红肿。慈禧看见心疼了,她对吴知县体贴地说:〃量力为 之,毋过劳苦。〃 吴永看见,即使吃着燕窝鱼翅,太后依旧愁容满面,而皇上也阴沉着脸一声不吭。 这时,中华帝国的这一对逃亡中的著名母子正在为《罪己诏》的措辞而勾心斗角。 毫无疑问,现在的帝国政府实际上已经成为一个流亡政府,这个政府的权威性从那几辆骡车 奔出神武门的那一刻起就受到了整个帝国甚至是全世界的严重质疑和轻视。这是一个极其难 堪的现实。造成这一切的力量不是来自国内的反叛,而是来自外来势力的武装干涉。因此, 他们母子二人的当务之急不是向国人解释什么,而是要尽可能迅速地取得外来势力的〃谅解 〃。这种〃谅解〃极其重要,因为这关系到一个无论是慈禧还是光绪都很在乎的问题:他们 所代表的帝国政府的合法性。因此,1900年大清帝国的这份《罪己诏》从一开始的动机 上讲,就是写给洋人们看的,这与数百年前宋徽宗的检讨有着本质的差别:徽宗的《罪己诏 》的结论是号召全民御侮,而慈禧的《罪己诏》全篇均是在呼吁〃世界和平〃。 他们母子争论的核心,也是诏书写作的难点,即:帝国的局势演变到如此地步,责任归谁? 1900年8月20日帝国终于颁发的《罪己诏》原文极长,翻译成白话文简直如同一本书 ,而且昔日皇家文件的豪华文采全不见了踪影,像一篇因为小错而写给老师的小学生的悔过 书。一百年后的今天,不读不行,读之生厌,只有选择最核心的观点摘录一二。 先得把帝国政府居然弃民逃跑的事情说清楚: 迨至七月二十一日(1900年8月15日)之变,朕与太后誓欲同殉社稷,以上 谢九庙之灵。乃当哀痛昏瞀之际,经王公大臣等数人勉强扶掖而出,于枪林炮雨,仓皇西狩 。 《罪己诏》一开始就把最主要的焦点问题回答了:帝国所有的问题都出在那些敢于把太后和 皇帝〃扶掖〃出紫禁城的王公大臣们身上。接着,《罪己诏》用极大的篇幅解释了洋人们为 公然入侵中国寻找的〃借口〃、而朝廷想躲也躲不过去的义和团问题: 夫拳匪之乱,与信拳匪者之作乱,均非无因而起。各国在中国传教,自来已 久。民教争讼,地方官时有所偏:畏事者袒教虐民;沽名者庇民伤教。官无持平办法,民教 之怒,愈结愈深,拳匪乘机,漫成大衅。由平日办理不善,以致一朝猝发,不可遏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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