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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跪下了,在他母亲面前跪下了。
何杨是多骄傲的人,不了解他的人根本想不到。根据我和林朝夕对他的了解,他绝对是那种“跪天跪地跪父母”的顶天立地的男人。可这样一副原本感人的场景在我眼里却是那么的痛心,我忍不住想要哭。
他在悔,在恨。他在心里责问他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过来,如果早点过来,是不是就可以救回他母亲了?再不济,也可以看到她的最后一面。
……可是,还是晚了。他甚至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何杨忽然发出低吼,听起来就像是濒死的野兽发出的最最绝望的咆哮,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把自己撕得粉碎。我冲上去,和他一样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抱住何杨,希望把我身上的温度传到他的身上。
他紧闭的双眼在颤动,可是却没有一点眼泪。他抬起头,牙齿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咬出血印也不肯停下来。
同时,我的心脏也被这样巨大的悲伤气氛摄住了,胸口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我恨自己的无力,此时竟然没办法给何杨哪怕是一点点的安慰。
狂风呼啸而过,医院的灯暗了下来,为这此时无声的悲伤点上一曲安静的安魂曲。它仿佛是在用它独特的方法为这个刚刚离开尘世的生命,哀悼。
再把时间拉回到现在吧,这个充满悲伤气氛的墓地之中。
在场的人一色的黑衣,一样的肃穆表情,一样的安静、无人出声。除去在医院见过一面的何爸爸和何杨,我能认出来的,大概就只有墓碑上那一张黑白照片里笑得格外局促的女人了。
她和何杨很像,眼睛、嘴唇、鼻子,何杨身上的这一切都是来自他的母亲的。
我想何杨一定非常、非常、非常爱他的母亲,不然也不会在她死去之后的几天内几乎一言不发。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墓碑上的她,把原本撑在自己头上的伞轻轻放在了墓碑之上。他担心他的母亲会淋雨。
我走上前把伞放在他的头顶,我知道他的母亲一定不希望看见自己的儿子变成这幅模样。
何爸爸站在一旁,低垂着头。明明是不到半百的年纪,此时看起来却已经六十岁一般。他额头上深深的皱纹和鬓上的白发是被时间刻下了的额角,是时光在他身上流过的痕迹。
在场的每个人依次走上来在她的墓碑前摆上了黄色的菊花。
轮到我的时候,我把伞递给何杨,拿起他怀里的那一束一并放在了墓碑前。雨水淋湿了我的身体和头发,没有说过话的我蹲在她的墓碑上小声而坚定地说:“您放心去吧,我一定会把何杨从悲伤里拉出来的。”
说罢,我站起来,深深地鞠躬。
这可能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虽然我们从未蒙面。细密的雨声隔绝了我和她的悄悄话被别人听见,但我知道,她一定听见了,而且听得清清楚楚。
抬起头,灰蒙蒙的天越来越沉,雨水落进我的眼眶里,有些刺眼的疼痛。
从此,在这个世上真正在乎、关心何杨的人,就又少了一个。但是,我知道我一定会陪何杨走到最后。
因为我也是关系何杨的那少数的人群之一。
——TBC——
…45…
夏季就是夏季,雨来得快也去得快。自从葬礼那一场雨后,天空就恢复了原本的澄澈,好像天空从来不曾出现过那一抹灰暗,一直都是那么的干净。
可是我们都知道,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们没办法当做没发生。那场安静无声的葬礼是何杨心上的灰暗,是他心上抹不去的伤口。这样一想的话,就会觉得天空真是可恶,总是喜欢和我们作对,明明第一天还和我们一样伤心得要死,结果第二天就换上了笑脸。
我会那么想,是因为这几天我心情不好,而且极度无聊。一个人呆呆看着玻璃窗的时候,乱七八糟的想法就会从心底涌上来,在大脑里汇聚成一句一段的完整文字,类似于某种强迫症。
而心情不好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何杨。
我知道失去了母亲的何杨会伤心、难过,会借酒消愁,会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会放下工作好好地休息休息。可是他没有,一样都没有。我没想到他会那样平静地继续工作——每天按时上下班,照例把文件带回家和我讨论。或者周末的时候微笑着询问我家里是不是需要买什么东西。
原本是何杨的话,按他的性格,我可以理解他超乎常人的恢复力——他们,包括顾里宫洺,都有一种叫做“快速治愈”的技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