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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欣喜万分,谁知他却说她不会生活。是,张爱玲自己也承认,她于生活方面,简直就是废物。但久久不见,相逢时却说这样令人扫兴的话题,未免令人心寒。而这之后,胡兰成竟又提起了周护士与范秀美之好,这一下子,张爱玲彻底死心。
夜间两人分房而卧,次日清晨,胡兰成临走前,到她房内告别。
风流成性的男人站在她的床前,看着她憔悴哀伤的样子,到底有些不忍。他便俯下身,吻了她一下。谁知她猛然伸出手,将他拥住。这拥抱不敢太紧,怕让他感到窒息;又不敢太松,怕他忽然就消失了。
她满眼都是泪水,却说不出别的话,只有叫一声:“兰成……”
这便成了永诀。
一年多之后,已经脱离危险的胡兰成收到了张爱玲寄来的一封信:“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经不喜欢我的了。这次的决心,是我经过一年半长时间考虑的。彼惟时以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难。
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摘自北京出版社刘川鄂。《张爱玲传》)胡兰成大抵以为自己吃定了她,不想她竟提出了分手。他还是不愿失去这样一个有才华的女人的,希望挽回,但最终还是没有结果。
张爱玲已经明白,这段感情,注定是不会有结果的。对这个男人的爱,是错误。
此后多年,两人偶有文字上的来往,但都是与写作有关的,与爱情,却再也不相干了。
多年以后,胡兰成写了《今生今世》,张爱玲则远走国外,不知他们会不会再想起当初的一段爱恋?
张爱玲在《金锁记》里这样说:“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应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纸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后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亮也不免带点凄凉。”(摘自安徽文艺出版社。《张爱玲文集》)这一段爱情,就是旧年的月,有些迷迷蒙蒙的美好,但它终究不完满。它是张爱玲心头的一个伤口,久了,久了,化成一颗泪痕般的朱砂痣,是她曾经历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情劫的凭证。
爱的谶语“请您寻出家传的霉绿斑斓的铜香炉,点上一炉沉香屑,听我说一支战前香港的故事。您这一炉沉香屑点完了, 我的故事也该完了。”(摘自安徽文艺出版社。《张爱玲文集》)散发着芳香的纤纤细木,轻擦纸盒,绽出橙红的花,点了、燃了、薰了“, 沉香屑第一炉香”。
尘封多年,霉绿斑斓的铜香炉里升起了袅袅青烟,张爱玲古韵冷艳的文字恍若梦萦在太虚幻的绮丽长廊,熏香四溢、氤氲叆叇、缱绻缠绵……那个美丽清纯的女子,那个娇艳妩媚的女子,那个为了爱而沦陷的女子………葛薇龙,在乱世的光怪浑浊里,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一个桀骜荡子。她自甘堕落,自甘卑微,卑微到尘土,开出哀怜凄楚的
第六章 独她的世界
花,花艳了、媚了、散了、残了、损了……她萧瑟凄凉的爱情,处处透着张爱玲的影子,处处预演着张爱玲的悲凉。
一缕缕窈霭潆潆的熏香, 仿佛在告诉人们是谁点燃了香炉,是谁的香魂在青烟里幽徊、辗转、流连。
葛薇龙是一个个性鲜明的上海女孩,因躲避战乱,随父母移居香港。由于家境贫寒,为了完成学业,只好违拗地向生活荒淫的富孀姑母求助。
姑母的家位于香港山头华贵的住宅区,“山腰里这座白房子是流线型的,几何图案式的构造,类似最摩登的电影院。然而屋顶上却盖了一层仿古的碧色琉璃瓦。”“屋子四周绕着宽绰的走廊,当地铺着红砖,支着巍峨的两三丈高一排白石圆柱,那却是美国南部早期建筑的遗风。”“这园子仿佛是乱山中凭空擎出的一只金漆托盘。园子里也有一排修剪得齐齐整整的常青树,疏疏落落两个花床,种着艳丽的英国玫瑰,都是布置谨严,一丝不乱,就像漆盘上淡淡的工笔彩绘……墙里的春天,不过虚应个景,谁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墙里的春燃烧到墙外去,满山轰轰烈烈开着野杜鹃,那灼灼的红色,一路摧枯拉朽烧下山坡子去了。”(摘自安徽文艺出版社。《张爱玲文集》)葛薇龙初次来到姑妈的家,看到满园华丽葳蕤的春色,仿佛关着满园的娇艳与寂寞,进去了,会是一番何样的光景?
张爱玲一开始就把奢华浓重、流金溢彩的中国味与摩登现代的西式风格交织在一起。一方面,展现出“这里的中国,是西方人心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