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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绣文的脸庞上,很是有趣。
“嗨!下午好?”又一天,魏晓日走进客厅,微笑着说。
“还好。”卜绣文也回应以微笑。其实她今天感觉很不好,昏眩像浓雾一样笼罩着她的后脑。但是,她预备把这个症状放在最后说,因为魏晓日非常负责,一旦同他讲了此时的身体感受不良,他的注意力就全被病情的变化所吸引,立刻变得干巴巴,什么其他的情趣都没有了,开始马不停蹄地询问和检查。
“我们来查一下胎位。”魏医生严肃地说。
卜绣文很温顺地躺下了。她很喜欢“我们”这个词,有一种集体的感觉。暗暗寻思,“我们”里都包含什么呢?有她自己,这是没错的。还有魏医生,这也是没跑的。那么,包不包括肚里的孩子呢?应该是包括的了。因为它是主角,一切就是为它做的检查嘛!可是,卜绣文一直不想承认那个孩子是人。所以在脑海中,每当想到的时候,她不用“他”或是“她”来称呼,而只用“它”。
魏医生的手轻柔地推动卜绣文的腹部。那个胎儿感觉到了外力的抚弄,顽皮地弹动起来,角弓反张,然后潇洒地舒展,如同做了一个高难的体操运动。
卜绣文感到剧烈的振荡,好像那个它在揪着自己的肝胆打秋千。
“胎位还好。”魏晓日补充了一句:“生命力很强。”
卜绣文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它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
魏晓日答道:“是个女孩。”
卜绣文愣了一下。她马上痛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从此,她就不能称它为“它”,而要称它为“她”了。
卜绣文很想像往日一样,与魏医生谈谈文学艺术,历史哲学什么的。在自己的女儿面临着死亡的深渊,自己身体内又孕育着一个崭新的生命时,她对这些平日里很少想到的问题,有了格外多的感受和想说的话。可惜,今天脑袋不争气,痛得好像养了一万条长蛇,上下钻动,容不得她的闲情逸致。她只好拣最关切的问题说:“早早怎么样了?我太想她了。”
“还好。”魏晓日说。
“您对我说实话。”
“这是实话。”魏晓日很坦白地说。夏早早的情况当然不能算好,但对一个自身难保的孕妇来说,你还能说什么?
“我想看看她。”卜绣文鼓足了勇气,把昼思夜想的愿望说了。
“这会使情况很复杂。”魏晓日沉吟着说:“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并不是为了得到您的允许。我是跟您商最,像个朋友那样。您知道,我现在这个情况,和所有过去的朋友都中断了来往,没有人能理解我的处境。”卜绣文苦恼地说。
“我想孩子想得夜里睡不着觉。我对践石说,他总是劝我: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去看她吗?你不是已经跟孩子说你到外国去给她找药了吗?她充满希望地等着呢!她见到你,问药找回来了没有,你怎么回答她呢?再说你现在这么重的身子,她也懂事了,以后问你是生了一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咱们可说什么好呢?所以,依我看,你就再忍忍吧。孩子和以前差不多,还好,你就放心吧。等你生了这个孩子,马上就能见到早早……他话是这么说,可我想孩子的劲一上来,心就痛得千孔百疮……魏医生,你说我可怎么办?
卜绣文眼圈底下皮肤暗淡松弛,显得苍老与焦虑,肯定是一夜没睡。
魏晓日沉吟了一会儿,说:“要不,你给早早打个电话。”
卜绣文说:“这个念头在我心里翻滚了一百遍。只是怎么说,才能不引起孩子的怀疑?”
魏晓日说:“就说你在非洲,在埃塞俄比亚。”
卜绣文颤抖的手指,激动电话键。这是一台造型像金字塔样的电话,数码嵌在机身里,浑然一体,好像一块古老的石砖。
“我是夏早早。你是谁呀?”
女儿的声音已经显得有些陌生,虽然更虚弱了,可有了一份属于更大孩子的矜持和冷静。
“我是……妈妈呀……”卜绣文声音哽咽。
“啊!妈妈!您在哪里啊?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您为什么不来看我?我太想您了……”巨大的惊喜使孩子用尽全力地喊叫起来,然后传来喘息。
感觉得到,孩子的体质更差了。卜绣文热泪盈眶。
“早早,我没有回来啊,我是在……埃塞俄比亚,给你打电话的……我再有几个月就可以见到你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地坚持着,等妈妈回来啊……我给你带了好药,就能把你的病治好了……”卜绣文紧紧地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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