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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马街草花,不自量力地对着太阳歌唱,它的如同微型海带一般舒展的叶子,坚韧地铺排着。蛇海精致小巧地红着,诱惑着不知何时才能出现的毒蛇。可能是因为等得太久了,它们气愤地变成了桑葚般的紫红……“
魏晓日听得神往,说:“真奇妙。在这种大的时空背景之下,你会想到什么?”
梁秉使肯定地说:“如果你不发生忧思,你就不是人,是神或者是魔鬼了。你必得想,七千万年以前,恐龙看到过这一切吗?它们,吃蛇和野兔吗?它们欣赏过如此绮丽的风景吗?有一种类似宗教的情绪悄悄升起。当然,我是不信任何教的,我相信生命的永恒。不单是人类的生命,是所有的生命。比如恐龙。”
梁秉俊停顿了。
魏晓日突生奇想,这梁秉俊,该是一匹恐龙的转世灵童吧?从他的目光,你知道在他眼里,恐龙不是化石,是有温度和血脉的。那些洁白骨缝里,有着天书的文字。
梁秉俊自言自语道:“恐龙曾经多么强大啊,比今天的人类要强大得多。如果不是有那么多的白骨为证,狂妄的人类,是一定不相信,在这颗蓝色的星球上,曾经繁衍过如此庞大的生物,你无法设想恐龙怎么能吃的饱?以今天地球的植被来说,怎么能养得活那么多生龙活虎的恐龙呢?当你和一个巨大的谜团朝夕相处,往来中的时间,动辄是以千万年计算的时候,你就发生了一种必然的变化。你对世事淡然如水。”
魏晓日频频点头。他被梁秉俊的口才惊呆了,看他出口成章的样子,他相信梁秉俊一个人在野外的时候,一定对着山岳河海和恐龙蛋,吟诵过这些话。他很想把感想剖白,但梁秉俊不给他这个机会,兀自说下去。
“白天,云中的光束,如同巨大的黄金麦管,把太阳的光芒,吐纳到辽阔的原野。夜晚,四周寒冷,星空浩瀚。我睡在帐篷里,抚摸着石头,我能感觉到石头内部的温暖和力度。石头是有生命的,一种非常缓慢的生命。星星是有生命的,一种非常遥远的生命。在帐篷的缝隙里,可以看到流星,如同失归之长,无所着落地弥散在空中。我常常陷入极端的悲观,叹息生命的短暂和死亡的不可战胜。可我又是不可思议的乐观着。在如此阔大的尺度之下,还有什么不是草芥不是游丝不是烟云呢?如果你不乐观,你还是要死,你的创造性反而得不到淋漓的发挥。所以,我这个人啊,一方面非常出世,一方面又非常入世。”
梁秉俊停顿下来。屋子里很静。机械手刮锅底的声音,好像放大了许多。
魏晓日好奇地问:“那么,恐龙为什么灭绝了呢?”
梁秉俊说:“就是它们出了问题。”他用手四周一指,口气十分亲昵,好像致使恐龙灭绝的元凶,就藏在这件实验室里。
魏晓日惊俱:“谁?”他看到梁秉俊的手指停在博物架上。
梁秉俊说:“就是这些恐龙蛋啊。据我的研究,在恐龙生活的晚期,它的蛋都孵不出来了。也就是说,恐龙的繁殖出了问题。一个物种,没有了健康的后代,它哪能不灭绝呢?所以,何种生物,只要它的后代,开始患莫名其妙的病症,那么,这一物种,距离整体的灭绝,就非常迫近了。”
魏晓日突然联想到很多,冷汗沁出,问道:“那结局呢?”
梁秉俊说:“恐龙做过抗争。尽它们的力量和智慧。但是,没效果。恐龙终于灭绝了。这就是结局。我们都知道的。”
魏晓日说:“这太可怕了。”
梁秉俊说:“这没什么可怕的。自然法则而已。我看,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好事呢!”
魏晓日说:“怎么是好事?一个物种灭绝了。现在,一种蝴蝶一种鸟灭绝,都是大悲剧。您却说得这样轻巧!”
梁秉俊说:“恐龙当年长得太大了,超过了地球的负载,不灭绝,怎么办?如果恐龙不死,就没有哺乳动物的崛起,也就没有人类的辉煌。所以啊,灭绝是好事。虽说对那个物种是灾难。”
魏晓日让这些观念搅得目眩。他喃喃地说:“那人呢?人类的后代,也开始得莫名其妙的病了。”
“人是应该灭绝的。因为人的发展到了顶峰。一个物种,发展二百万年,就该让位了,人类快到这个大限了。人类的污染和泛滥,造成了多少破坏和奇怪的病症?人把地球糟蹋得不成样子了,地球是无言的。但是,报复无所不在。人得收敛自己,不然的话,就会重蹈恐龙的覆辙……”
魏晓日急急争辩:“可是人,是不甘心的。”
梁秉俊说:“对。人也要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