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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想起了陈留种种,少年热血,肝胆相照,那时的光景自是最好:“宏远,无论如何,你与朕,都是好兄弟!”
皇帝抬手,欲拍白子安的肩膀,白子安低头谢恩,轻轻避开了他的手:“谢皇上厚爱,臣与皇上一辈子都是好兄弟。可那些死在豹子岭的,也是我的好兄弟!”
皇帝面上笑容微微一僵,哈哈笑道:“还是那副重情义的老样子,一点没变。”他停了一下,忽然语气一变,缓缓说道:“可是,宏远,你记着:慈不掌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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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谢了,芙蕖盛开。
皇帝自布下了诛邢氏九族的谕旨后,对讨伐叛军有功之人,自然有一番封赏。楼望居功至伟,封定关侯,封邑五千户;邵林勇封秦州郡王,俸禄封邑等同诸王;白子安官封太尉,与韦璧、周子昉同属三公。连乐申都有封赏,入职尚书署,参与政务。
另有:白夫人品衔再进一级,封为昭仪,皇长子,赐名为昂,封邑秦地,人皆以秦王称之。
安德公主被邢氏所害,追封为兴国长公主,葬在帝陵东,牌位升附奉先殿,
配享太庙,沿世代之享祭。
贬赏之后,朝事纷繁,待到秋来,又逢太后寿宴。太后虽躺在榻上不能动弹,可皇帝的意思,这次寿宴是一丝一毫都不能从简的,往日怎么办,今日还须怎么办。
寿宴诸事都是乐歌安排的,仍将百席设在内廷西侧临波阁前,新官旧吏,亲贵内眷皆被邀请出席,一时伶歌乐舞,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就在两年前,此时此地,霍兰起巍山之舞,惊艳全场。尚安柔也在席上,隔着几案,远远地朝她微笑。可如今,人面已不在,情怀也全非,让她很是心酸。
乐歌坐在皇帝左手边,恰好与定关侯楼望交错并席,因是许久不见,便多说了几句话。若说在秋季里,朝中有什么事最新鲜最轰动,当数楼望自请辞官一事,乐歌知道皇帝还未允,心中又实在觉得可惜,便劝道:“楼将军心中丘壑,我自是知道的,如今叛贼已除,燕国未灭,正是将军大展拳脚的时候,又为何要走呢?”
楼望饮下一杯酒,淡淡笑道:“老朽虽则爱战,却真真是老了。”他用手指了指后背:“整日身受疥疮之苦,苦不堪言,建功立业之事,还是留给年轻人吧!”
他一说老,乐歌倒是真的觉得,出仕之后楼望的确老了不少:“将军乃旷世之才,皇上身边不能没有将军。”
“皇上心志强毅,能人所不能……再说了,老夫我可没昭仪你说的那么重要。”就帝王这个位置而言,尚隐的出类拔萃,楼望是可以感受到的。
乐歌见他去意坚决,便惋惜道:“想起在古容山时,我与将军琴音合奏,在白府的时候,又与将军饮酒论曲。可眼下,将军却要走,又要去做远琴先生了。”
“经昭仪这么一提,老朽越发觉得定关侯不如远琴先生,还是当远琴先生好啊!”楼望抚须叹道:“也不怕昭仪笑话,老朽是战痴,隐居廿十几年,终还是忍不住,出来过了一把打仗的瘾,如今瘾算是过足了,才又想起竹篱茅舍,围炉饮茶的妙趣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劝留已是无益,乐歌沉默半晌,便举起酒杯,对楼望道:“既如此,我敬将军一杯,青山绿水,有缘再见!”这一句江湖话,很对楼望的脾胃,他呵呵发笑,与乐歌酒盏相碰,立即饮下了此杯。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将军。”乐歌迟疑片刻,还是将久藏在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楼望神色肃穆,拱手道:“昭仪请问,若老朽知道,一定知无不言。”
乐歌顿了顿,轻声问道:“邢、邢鉴他,他杀了安德公主……可是将军亲眼所见?”楼望一听这话,一下就怔住了,他不是一个善于说假话的人,只觉非常棘手,过了许久,才缓缓道:“不管是怎么死的,公主毕竟已经没了。公主之死,皇上和太后都极为伤怀,昭仪往后就不要再提了。”
乐歌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她只是觉得奇怪,她与邢鉴自小相识,又加上后来情爱所系,可以说,当今世上,比她更了解邢鉴的人少之又少。他从来都是心高气傲的,在战场之上,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实在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她本已不再去想了,可楼望的态度却委实让人有些怀疑。她转过头去,正好瞧见皇帝与韦璧说话,像是说到什么好笑之事,唇角微扬,目光灿亮。她顿觉呼吸微窒,心砰砰跳个不停,仿佛要从胸膛之中蹦出来一样。
只愿是她想错了,她一定是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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