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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她不记得祖父曾收慕清为徒,他们甚至从未一起玩过乐器,只是时常在一起下棋而已。即使慕清真是祖父的弟子,也还没有亲近到可以命令她接受他的照看。
可是,原来慕清拜祖父为师是在江宁为邻之前。原来慕清也曾认识她的父母。
慕清自小爱好音律,少年时就以弹筝技艺闻名于江宁,后来放弃故乡茶园的生计来汴京,想求得技艺的进一步提高。年轻的慕清在汴京各处冶游,一直未遇良音,于是以为自己已经达到了常人不可企及的音乐境界,直到在乐坊里一个僻静的角落,他听见一位叫程习的乐师吹箫。那以后他拜程习为师,跟着程习过了两年半是谋生半是游戏的乐师生涯。
慕清觉得随师父厮混于乐坊的日子很快乐,可惜有一天师父忽然厌倦了,离开乐坊来青叶,做了教授音律的塾师。慕清第一次去青叶看望师父,一个叫赵蕤的书塾学生正求师父学箫管,师父拒绝了。旁听他们说话的慕清听出:赵蕤虽是箫管的新手,其实很通音律。慕清私下相约赵蕤到玉木小居,两人一翻比试的结果,慕清既心折又不甘。回到城里后慕清努力遍访名家,想等到技艺精进,和那年纪小自己数岁的对手再决高下。半年后的秋天慕清再去青叶,未及挑战赵蕤,却在玉木小居的雅座里听见赵蕤与一个叫林东木的同窗合箫。“我听时意痴、心痴,听后意冷、心冷,只想着自己这一辈子也休想达到那样的境界我大醉一场,浑浑噩噩数日,酒醒后离开汴梁回了老家。”慕清弃筝后在江宁十年种茶。以为旧事已被自己忘却时,师父程习来找他。
师父生着病,带着个领养的孩子,性情变得越加怪癖。他安排师父悄悄住进自家隔壁。师父病中似乎想向他托付那个孩子,可是随着病情减轻,又犹豫了。一天他和病愈不久的师父正下棋,那个平日很少露面的孩子忽然走了过来。孩子手里拿着一方丝帕,提到母亲“蕤”和父亲“东木”。慕清在那一刻恍然领悟,孩子的父母就是当年让自己绝意音律的两个合箫的人。他试图向师父询问究竟,师父却什么也不说,并且第二天就带着孩子消失了。不能再安心种茶,慕清离开江宁再次北来汴梁。他打听到林东木已经在他离开汴梁那年亡故。关于赵蕤,他却始终得不到任何消息。慕清买下青叶门外的玉木小居,一边继续四处游荡寻找师父,一边盼望有一天师父可能会回来青叶,或者盼望有一天,赵蕤可能会回来去年冬末,慕清收到从江宁展转寄达的一封苏州来信。他赶到苏州,在小秦巷一个居民的指引下见到师父的坟墓,师父在信中托付他的孩子去向不明。“我一直在苏州找你,没想到你却来了青叶。不要再说拒绝的话了,西樾,我奉师父之命照管你,我想,如果你母亲知道,她也会愿意有我看顾你。”她将离开青叶了,也许等她了结手边的最后一件事。她绝望于寻找母亲的线索,慕清已经在汴梁寻找了七年也没有找到,而且他一定寻找得非常用心。慕清对母亲是有知音之情的,她不忍拒绝对母亲有情的人。也许她当初就该服从祖父的安排,留在苏州等慕清。当初为什么要来青叶?为什么要请求水车上的那个人帮助她来青叶?“人生是徒劳的旅行”,她不肯相信祖父的这句告戒,终于为自己赢得一场徒劳的怅惘“西樾兄在汴梁待上几年,慢慢也会觉得,汴梁也亲切。”水车上发呆的那个人还在举出挽留同窗的无力理由。“汴梁城太大,不喜欢。”她早已决定不喜欢汴梁,也不喜欢那个人的同窗之谊。
这样说来,西樾兄真的没打算留在汴梁?西樾兄真的必将离去?心思有些乱,但廖羽迟试着开解自己,振作了一下说道:“江南的确好,我父亲也决定在苏州终老。”所以西樾兄即使回苏州,他也有机会再见西樾兄的。“房东先生家在汴梁,怎么父亲在苏州终老?”“我母亲是苏州人,临终前父亲答应她将来一起埋骨在她的故乡。父亲已经在苏州城外买了坟地,一半给了我母亲,一半留给自己”他说得平常,她却忽然嫉妒,然后心酸。从“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愿望出发,并不是每一个故事都到达失望的终点。房东先生是个美好的人,他会象他的父亲一样,让他的故事有美好结局。一直怨恨这世界的寒冷。可是这世间其实也有温暖、光明,由非她而外的人去体会。她怨恨得无理,她得不到是因为她自己不好——孤僻,乖张,让人生厌程西樾的沉默让廖羽迟转过头来。太阳很暖,倚坐在梨树枝桠上的西樾兄将脸埋在膝头,周围是晚开的淡白梨花。廖羽迟回忆起那个在春寒中瑟缩的柔弱小孩。羁留在陌生人家的屋檐下,耐心等着檐外冷雨过去的孤独小孩。春日暖暖的太阳光里,西樾兄瑟缩着,似乎还留在冷雨春寒中。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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