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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至简,所以,人生中的蝇营狗苟、情天恨海其实大可不必。厚道一点儿、糊涂一点儿会让人活得轻松一些。
我沉默。想到张红的步步为营、想到蓝湄的处心积虑、想到方卓的报复算计,真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世界会造就如此不同的人生。
庄一同绝少向我提起他的过去。但看得出,过去的他,也曾经有过不羁及放浪的个性。因为他脸上的风霜以及豹子一样不安分的躯体应当是岁月的印迹,而不是天生如此。直到现在,虽然他患有极重的关节炎,但还是经常外出。他特别喜欢“开发”京郊的野山,喜欢看秋日西山层林尽染的壮烈凄美,也喜欢感受古长城苍凉萧瑟的磅礴大气。他说,北京是一个让人深沉、沉淀的城市。在这个城市中,最好的心态是感悟,而不是钻营。
除了“寻”山,他也喜欢逛北京周边的庙宇,尽管他从来不上香。他说他对佛祖没什么好相求的,不过来串串门。在这么多庙宇中,他最爱逛的是西郊大觉寺。他几乎每隔一周便会来这里的明慧茶院喝茶,是这里的老茶客。他说喝茶最讲究水质,西山的泉水是北京比较纯净的山泉,虽然不是极品,但已经实属难得了。
我陪他在大觉寺喝过几次,我比较愚笨,除了觉得这里的茶格外香冽以及院子里的玉兰树特别有年头外,其他更深的境界则无从领会。
或许,根本就无甚境界。
我还没有完全放弃考研。但大部分时间,我躲在冰儿的阁楼里写字,我越来越无法抗拒写字的力量。
冰儿的文字我已经看过,她的字迹很幼稚,但文字很美,这倒更加符合璞玉的天然纯美。因为她无法经历人情世故的复杂,思想就像童话一样天真、简单。她写得最多的是小说,内容既单调又丰富。她会为自己的两只毛绒玩具编个缠绵悱恻的故事,也会把自己的梦极尽唯美地渲染一番。这种故事,对于儿童来说,过于复杂;对于成|人来说,又过于天真。但没关系,她是写给自己看的,写给庄一同看的,写给我看的。
庄一同说得对,我和冰儿的风格很像。每当我看完冰儿的文字时,我便更有一种写字的冲动。她的文字像一个线头,扯出我满腹思绪、满腔冲动。当我洋洋洒洒地在紫色笔记本上一口气写上数千字时,真不知到底是自己的心绪,还是冰儿的心绪?
庄一同曾经问过我,将来最想做什么?
我说将来想做一名写字的人。
“作家吗?”
“我不敢奢望,但我喜欢写字。”
“那你为什么考光华学院?”庄一同有点儿不解,“这两者好像偏离得有点儿远。”
“我也不知道,所以现在很矛盾。”我皱着眉头说,“一方面,我觉得自己应该坚守自己的目标;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这个目标可能不会令我快乐,我对它的热情在逐渐减弱。并不是我没有这个能力,而是我对它产生了怀疑。”
庄一同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有千万条道路,路很长,你不一定看得到目标。所以,你必须走,只有在走的过程中,你才能根据路两边的景象及路况判断出你最想去的地方。
“那么,这样岂不是很没有目标?”
“没有目标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目标。有时,目标反倒成为人前进的一个路障。山穷水复,柳暗花明,人生就是这么玄妙,你永远不知道你的下一站将是什么样子。”
是的,我不想想太多。人生充满偶然,我不想明天,只想在今天上床时,告诉自己,又度过了满意、美好的一天。
够了,足够了,夫复何求?
夏天结束时,我拿到了驾证,这令我活动的范围一下子扩大许多。庄一同说,如果我想写字,就一定要走出去,真正有生命的文字来源于生活,而不是作者的头脑中。于是我一旦得闲,便开着车,在北京大街小巷转悠,既作别人眼中的风景,也把别人当风景——“相看两不厌”。
一日下午,我去王府井书店买书,刚从二楼结完款出来,便看到一楼大厅张灯结彩,人头攒动,似乎正在举行什么新闻发布会。
我挤过去一看,原来是××出版社正在为一本新书“作秀”,书名叫《楼兰也有风花雪月》。厚厚的,里面有多幅西域的精美风景图片,沙漠、驼队、绿洲、美女,颇有情趣。
台上,主持人正在与这位男作者一唱一和表演着“双簧”。
主持人问:“这是一本关于什么的书?”
作者说:“是一个发生在西域的情爱故事,现代版,应该说既神秘又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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