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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如萨特、波伏瓦对苏联的赞颂和对苏联社会真实情况的掩盖,令米沃什愤愤不已。由于他在波兰和在法国的经历,这个早年政治上的左派、社会主义者变成了右派,并且称左派为“乌合之众”。有意思的是,他认为自己恰恰是在踏上流亡之途之后,才开始了共产党所提倡的现实主义写作。
第3节。
可能有两个因素强化了米沃什与维尔诺的关系。一个是他的流亡:距离使得他自觉或不自觉地强化了自己的身份感;距离滤除了他与维尔诺的日常纠缠,使得维尔诺更容易进入书写。远景中的城市或许比近在眼前的事物更适于被观看。想想但丁与佛罗伦萨的关系,这个问题便很好理解。但有一点必须指出:米沃什心里装着维尔诺,并不等于国人所说的“怀乡病”,即使米沃什在流亡中思念家乡,他也在很大程度上克制住了自己的乡愁,从而避免了对于家乡的美化。这样,他便赋予了维尔诺以更大的历史想象、道德想象和形而上想象的空间。维尔诺一方面担当起米沃什想象和思考的对象的角色,另一方面成为他面对西方社会生活时所不可或缺的他者。俄国批评家托马斯温克罗瓦(TomasVenclova)曾经指出:“维尔纽斯和立陶宛诸省份以一种唤起的力量出现在(米沃什的)诗歌中,就像马丹维尔和贡布雷出现在普鲁斯特的作品中。”8强化了米沃什与维尔诺的关系的第二个因素,大概是波兰人对历史的屈辱感。二战时期德国曾有人将波兰称作“世界的阴沟”,德国人杀起波兰人或斯拉夫人来就像处理次等人类。布罗茨基谈起这个问题仿佛感同身受:“人们或许会称米沃什所受到的教育为标准的东欧教育,其中包括人们所知道的大屠杀。”9这种历史的屈辱感不时涌入米沃什的诗歌和散文。他写道:︴米︴花︴书︴库︴ ;www。7mihua。com
在帝国的阴影里,穿着古老斯拉夫人的长内裤,
你最好学会喜欢你的羞耻因为它会跟你在一起。
它不会走掉即使你改换了国家和姓名。
可悲地耻于失败。耻于供宰割的心。
耻于献媚的热忱。耻于机巧的伪装。
耻于平原上的土路和被砍倒当柴烧的树木。
你时刻受到屈辱,憎恨外国人。
—《一个装镜子的画廊。第29页》10
米沃什说:“无疑存在着两个欧洲,并且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第二个欧洲的居民们,命定坠入了20世纪的黑暗中心。我不知道怎样一般地谈诗。我谈诗,必然会谈到它与特定时空环境的关系。”11或许基于这一点,在讨论米沃什或与之相似的诗人时,我们可以置新批评要求删除诗人历史经验的理论于不顾。细读式批评对于某些经典作家是有效的,但米沃什在当前,不完全是一位经典作家,或者说他是一位大于经典作家的作家,有待历史的遗忘将他缩小为一位经典作家。
第4节。
三
从欧洲启蒙时代以来,梦想成为“世界主义者”便是许多文人的精神乐趣所在,世界主义似乎成了某种文明的标签,它与民族主义相对立。但是,是否存在这样一种可能:一个人既不是世界主义者,也不是民族主义者?在《米沃什词典》中,米沃什说:“我到过许多城市、许多国家,但没有养成世界主义的习惯。相反,我保持着一个小地方人的谨慎。”12但就在同一本回忆录中,他也批评了波兰小说家和小品文作家斯蒂凡基谢列夫斯基(StefanKisielewski)的民族主义:“基谢尔总是以一身逗人的小丑打扮出现,但说到底,他内心里隐藏着一个充满波兰中心论偏见的知识分子。”13米沃什了解基谢尔的爱国主义,但是他将爱国主义与民族主义区分开来。民族主义并不是一个坏词,它通常指在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领域将民族利益、民族价值观置于诸多利益、诸多价值观的首位,但有时它也与强烈的自我中心和排外情感搅混在一起,从而不能与多元民族文化相兼容。有时它也可以用以掩饰民族自卑感。民族主义发展到极端,或者说民族主义降落到文明基线以下时,便会产生灾难性的后果。纳粹德国是一个我们很容易想到的例子。德国诗人海涅说过:“没有比狭隘的民族主义更有害的东西了。”米沃什虽然始终保持着一个小地方人的谨慎,看不惯西蒙娜德波伏瓦所代表的巴黎左派知识分子的习气,不能接受“资产阶级审慎的魅力”,但他也不认同盛行于美国诗歌界的地方主义。美国的地方主义诗歌以罗伯特弗罗斯特为代表。米沃什一方面承认弗罗斯特具有强大的才智、非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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