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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泥巴的大脚踩到我那洁白的床罩上,然后,在室内浏览一番,沿着室内楼梯慢慢走下来,把老房子里的美景尽收眼底。
门打开了。
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付了劳务费,翻腾出所有的旧报纸和酒瓶子,大秤杆依然不满足,说大姐家里有旧衣裳旧鞋吗。我是有啊,有啊,拉开衣橱给这个贪得无厌的人收拾了满满两纸箱旧衣旧鞋,当我扑到床上抱住枕头大发感慨的时候,门开了,丈夫巴豆满脸阶级斗争,见了驴上树都不笑的严肃。我的喉咙里装了一万八千桶要说的话,好容易逮住了机会,就将家里发生的不幸往他的耳朵里灌。
十足的蠢货,你只知道女人肉多了不值钱,不知道话多了也不值钱吗?丈夫巴豆脱口说了一句:你这个倒贴钱的傻瓜!
我是傻瓜我怕谁。
如果是十年前,夫妻之间的小摩擦都不能承受,比如下雨忘了送伞,出差忘了拥抱,我都能伤心半个月,现在好了,不知是我改变了生活,还是生活改变了我。
照一下自己的尊容吧,满脸苦难,满脸悲伤,满脸沧桑。这一天,我粗手毛脚地打碎了一个杯子两个碗,饭菜里有一股火药味。巴豆摔了筷子,踢翻了桌子,把我心爱的景德镇紫砂壶碎成了十八片,每一片都在诉说着无言的哀伤。为了祢补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我决定先从麻布床罩人手,把那个拾荒男人的脏脚印画成一个大冬瓜,找出水彩笔,用姜黄色描出冬瓜的大致轮廓,不错,中间有黑色的沥青纹路,沿着这条虚线,再配上一点绿的颜色,一个成熟饱满的大冬瓜就这样形成了。我跳下床,远距离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这才发现我刚才坐过的地方,有一块暗红的血迹。干脆就再画一朵冬瓜花吧,谁说冬瓜花是黄颜色的,我偏要画成红的,用自己的血来画。有了花和果索性再画上叶和蔓,再找出儿子的小鞋,照葫芦画瓢,在叶片底下画出一些小冬瓜。忙活了一个半天,床子画满了,硕果累累,花繁叶茂。
这一天过的充实而紧张,女娲补天算得了什么,画好了床罩,我的灵感一发而不可收,找出万能胶,在一块黑色防火板上,把那套摔碎的紫砂壶粘贴成大象,象妈妈耷拉着耳朵站立在山坡上了,后面的小象也摇着尾巴翘起了长鼻子。还有绿色茶杯碎片组成的芳草碧连天,还有碎碗组成的夕阳山外山,如果以后摔碎了花瓶,我一定能把长城外,古道边,晚风拂柳笛声残组成一幅很有意境的贴画。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有把狗屎铁变黄金的才能。有本事不用挂在嘴上,不管命运把我抛到那里,只要能活着,就能把日子过得芝麻开花节节高。生活就是创造财富,精神与物质的。我很有才能。我的能力体现在每一件小事上,我有什么理由不自信?
柳笛的思维发散得很远,她那可恶的联想用在爱情上,就是老鼠屎,两头尖;用在读书上就是蚊子一针见血;用在吹牛上,天老爷老二她老大。
最近一段时间,柳笛对室内装修很感兴趣,无论到任何一家,都能一针见血地点破其内涵,她说李四家就象一个贩毒造假的窝点,王五家进门就想脱裤子,小秀才家进门就想读三字经,姜二干家进门就想干架打老婆,小神仙家进门就想跳大神。她进而总结道:还是你家好啊,每一处摆设都有禅意。
谈禅论道是当今时髦的话题,柳笛永远是时髦的祖母,因此她能够在矮柜上看到“鱼歌问答”,能够在茶几上看到“道可道,非常道”,在书房里看到了“名可名,非常名”,在厨房里看到了“早知灯是火,饭熟已多时”。
我问,在墙壁上看到了什么?
她答:这里是围城。
可是,我在与房子谈恋爱呀,你看那些瓷器,还有香炉,画着各式图案的帽筒,里面长满了富贵竹,看着这些竹子一年四季绿着,人也随着拔节,看竹子在缸里生根,心里也塌实。
柳笛满不在乎地瞥了我一眼,说,等我死了,就托生成一条看家狗,替你守着满屋的情调。
谈到女人与房子,柳笛大发感慨,说自己居住的空中楼阁建立在谎言的废墟上,一楼住了匿名作家,专写离奇故事,有个离休的老干部本来是前列腺炎,被街头野医诊断为性病,老伴与老头闹离婚,儿媳妇骂公公是老流氓,匿名作家听说了老干部的故事,写了一万多字,得到了八千元的稿费。人家刊物要照片,作家就把自家老爷子的遗照贡献出来了。只要能赚到钱,爹妈都可以出卖。二楼住了一个更年期神经病,天天烦躁得敲水管子。三楼是广播电台的播音员,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女人。四楼出租给了一帮搞传销的,逮着人就鼓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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