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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播科学新知的努力以及教化社会道德的实践。与“重估一切价值”的五四时期相比,转型期上海知识阶层的文化活动展现出更为广阔的社会历史内涵,知识分子的社会功能无论在内容、方式还是向度上都发生了重要变化。不同于职员阶层的保守心态和依附人格,知识阶层更多的是以独立人格和自主意识作为发展的前提条件。这一方面源于近代以来知识阶层从官僚统治阶级中分离出来,其读书取仕为业的传统角色已经消失,另一方面在于商品经济、文化市场给他们提供了保持独立人格所必需的生存基础和职业基础,并由此获得了独立的社会身份。正如陈明远所指出的,“从公务员走向自由职业者”的鲁迅,其独立人格和自由思想,是以他超越了“权”和“钱”的自由职业作为稳固的经济保障的。陈明远,同前引书,第160~161页。
其次,在特殊的历史条件下,知识阶层将文化的主体意识与社会改造、社会运动相结合,将实现现代化的目标与救亡御侮的现实相勾连,表现出一以贯之的历史使命感和责任感。虽然他们与职员阶层同属中产阶层,但两者在政治态度、价值观以及社会意识等方面却有着明显的差异。知识分子作为一种多重复合体,既是中国社会现代素质最高的群体,具备了西方知识分子“按自己理性行事应当成为行为的基本准则”(康德)的理性人格,并要求将此外化为独立的社会人格来改造社会,又深受传统伦理道德的濡染,时时以内化的道德力量来规范自我。围绕这一切的社会行为与目标取向均指向了现代化,哪怕他们既无政治、经济、军事实力又无现代法理与民主机制的保障。因此,从五四时期到30年代,知识阶层走过了一条从改造传统文化到改造整个社会之路。忻平,同前引书,第139~140页。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由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转变为马克思主义者并建立了中国共产党的新一代知识分子。参加中共一大的13位代表是清一色的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第一批党员53人中有据可考的为44人,其中教授7人,编辑、翻译、记者7人,律师1人,国民党左派1人,中小学教师6人,留学生6人(内勤工俭学4人),大学生10人,中学生5人,工人只有1人,平均年龄不到26岁。王来棣:《关于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几个问题》,杭州:《浙江学刊》1981年第3期,第12页。关于工人人数,另有2人之说,见刘吉主编《中国共产党七十年(1921~1991)》,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第72页。虽然对于大部分知识分子而言,改造社会之路在1927年已经幻灭,但此后众多知识分子的文化活动和实践,却依然贯穿着同样的目标指向,表现为以群体效应发挥角色功能的理性选择行为。1930年鲁迅、田汉、郁达夫等人签署成立的中国自由大同盟公开发表了“不自由、毋宁死”的自由宣言;胡适和新月社同人以争取现代人权与思想言论为目标,把矛头指向了国民党当局;1930年“左联”的成立,更是把知识分子通过文化活动改造中国的群体效应发挥到极致,形成了政治活动处于低潮而文化活动进入高潮的巨大反差,文化实践事实上成了知识阶层干预和改造社会的最具优势和效能的途径。忻平,同前引书,第143~144页。
其三,由上述特征所决定的是知识阶层发展的指向基本以外在的社会矛盾的更替与演化为杠杆,其作为“社会良知”的责任感往往演化为强烈的时代责任感与历史使命感。绝大多数知识分子进入社会后,就逐步放弃自我认同,为改造社会服务的直接功利性将其文化传播的社会化过程流失为一种文化意识及个体价值的湮没过程。放弃超越时代的自我追求以适应时代作为一种社会期望与社会认同,规定了知识阶层的目标期望与行为选择,表明了以超越精神为内核的知识分子本质规定与中国社会现实存在的巨大冲突,使知识分子始终处于欲实现社会整体改造而不能、欲实现自我文化认同又不为时代所容的矛盾之中。欧阳哲生:《近代知识分子的历史选择》,长春:《社会科学战线》1994年第3期,第87页;忻平,同前引书,第146~148页。 鲁迅体察到了知识分子这种难以避免的命运,“在革命时代是注重实行的,动的;思想还在其次,直白地说:或者倒有害。”因此,“知识阶级能否存在还是个问题。知识和强力是冲突的,不能并立的;强力不许人民有自由思想,因为这能使能力分散。”正因如此,知识阶级“对于社会永不会满意的,所感受的永远是痛苦,所看到的永远是缺点,他们预备着将来的牺牲,社会也因为有了他们而热闹,不过他们本身——心身方面总是苦痛的”。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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