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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能不能出监,还难说——趁如今两边还有财力,且把你们的婚事办了。”宝钗道:“母亲作主。只是不必张扬,青庐素宴即可。”薛姨妈道:“我的儿,我和你哥哥原打算,你过门时至少是你琏嫂子那样的排场,如今不能了,你担待些罢。”说着滴下泪来。宝钗慰道:“何必伤心,凡事随机、随缘就好。我过门后离得恁近,互相照应实在方便,想想那三姑娘,虽当了王妃,以后更当王后,能回得来见父母么?母亲应该庆幸才是。”
王夫人那天见贾政神色稍安,便道出薛姨妈求聘的事,因道:“实在二宝都老大不小了,互相脾气都是知道的,一个带玉,一个佩金锁,法师预言,金玉姻缘命中定,富贵坚牢保平安,我的意思,虽老太太去后不到一年,那老太太是最疼宝玉的,两家目下的情况,都怕夜长梦多,早日婚娶,老太太在天之灵,必是喜悦宽慰的。请老爷定夺。”那贾政已知薛蟠祸事,并薛蝌、宝琴情况,沉吟片刻,叹口气道:“你就去办吧。只是莫动静太大,总以简朴为要。”王夫人听了心里松快下来。又另择贾政不在的时候,把宝玉、袭人唤来,道出家长已定,二宝不日成婚。那袭人听了心上花开,脸上不敢露出。宝玉听了却心上结冰,只愣愣坐着。王夫人对宝玉道:“你那里再找这么个德言工貌面面俱到的媳妇去。你那姑娘永不嫁、公子永不娶的怪傻念头该一扫而空了。世人没有总当赤子,逍遥一辈子的。”那宝玉只答一句:“我誓不信什么金玉姻缘!”王夫人又对袭人道:“二奶奶过门以后,你对他,要跟对我一样赤胆忠心才是。”袭人道:“太太放心。”
第九十回 忠顺王奉旨逞威风 静麝月好歹避微嫌
正说着,秋纹、莺儿来催:“饭菜摆好了,请二爷二奶奶就餐。”甫吃罢饭,忽然赖大家的进来请安,道:我们家那小子赖尚荣,凭圣上恩典,托主子们洪福,竟又升了。立秋那天在家中聊备几杯水酒,恭请主子们光临。
立秋那日,赖家大排宴席,打十番演小戏,十分热闹。各路宾客云集,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多有进去与赖尚荣见过礼,略到席上坐坐,就各聚一处,自说自话的。
赖家花园里的旭晖箑,是个扇面形的临水阁楼,窗外池中荷花半开半谢,谢掉的荷花露出莲蓬。仇都尉正在那里面跟几个熟人饮酒取乐,忽见他儿子走了进来,因问:“你怎么跑了来?”他儿子道:“随忠顺王世子来的。如今我跟随世子,谁再敢动我?”仇都尉望见窗外池边有簇女眷,其中竟有他小妹子,那小妹子乃忠顺王小妾,名艳荷,正尖声尖气命令丫头去池边给他摘莲蓬,不禁问儿子:“你那姑妈怎么也来了?我未曾见到别家有姨娘来的。”他儿子道:“姑妈听说有这乐子,非随小王爷来不可,王爷就答应了他。王爷家行事随心所欲,谁敢挑刺?我听说一会儿,王府长史官还要来哩。”仇都尉因与同座的人叹道:“赖尚荣这小子不过刚升了个通判,王爷府就给他这么大面子,真真是鸿运当头!”在座的有孙绍祖,原来豪饮狂笑,忽然捂着肚子称病道恕罪失陪,也不去跟主人告辞,一溜烟出大门躲避去了。又有贾雨村与粤海邬维将军一起过来。大家起立致意让坐毕,一起饮酒闲聊。仇都尉道:“这赖家本是贾家的世仆,没想到发达至此,那贾家倒衰落不堪了。”因细数贾家丧败之事。说到贾府四小姐出走失踪,邬维道:“拙荆前些时归宁,他娘家在京西南三百里鄞溟县,曾见一缁衣乞食的尼姑,捧着饭钵,在他家宅门外讨饭,因拙荆于荣府老太太尚在,庆寿辰时,去过他家,见到过那四姑娘,因之觉得那尼姑分明就是贾府的惜春小姐。拙荆返京那天,隔着骡车窗户,还看见那缁衣女子在长街上踽踽独行,影子在身后拖得长长的,煞是可怜。”忽听池边一片尖叫惊呼,原来那艳菏的丫头为摘莲蓬失足落水,赖家仆妇忙救助不提。
花园另一隅,有个瞻月舫,亦建在池边,系两层,楼上入夜可推窗望月。此刻宝玉与韩琦、陈也俊等在楼上欢聚。宝玉因问紫英、若兰因何不到?韩琦告曰:“他们都到卫家圃去了。准备秋狝哩。我们过几天也去。”宝玉笑道:“那皇家才讲究秋狝,你们又何必去受那苦!”韩琦笑道:“你系世外桃源人。我们秋狝,是心随太上皇,为正日月之位。说多了你也不解。男子汉大丈夫,必要立一番大事业才是。”宝玉也笑:“我是最无事业心的人。也不求当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奇怪的是你们并不嫌弃我,倒偏跟我好,这又是为什么?”陈也俊因问:“你不求立业,也不装男子汉唬人,那么,你说说,你活着求个什么?”宝玉道:“永存赤子之心。永葆愚痴之态。”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