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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太太的病房,情况已完全改变,那里就像一艘军舰,一大堆绿衣人在舰上跑来跑去,有的推着器材,有的大吼大叫发号施令。有人告诉他,在他离开这段期间里,体内监视器显示宝宝情况危险。产科大夫已像一位四十年代战争片中的英雄人物般风卷而入,对他手下的大军宣布他即将“上场”。 罗伯特一直以为剖腹产是种安安宁宁的事情,脸不红、气不喘,没有推挤和叫嚷,只是简简单单依设定的线条划开,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小宝宝抱出来。他事先毫无和继之而来的情况搏斗的心理准备。当他们放他进去,让他瞪着大眼站在旁边的角落时,手术已在进行之中。安妮接受了全身麻醉。罗伯特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这些全然陌生的人双手探入她的体内,肘部以下全浸浴在一大团血色里,把那一大团血球一团团地推至边缘,然后用金属夹子拉开洞口,在一阵叽哩咕噜,拉、提、拧、扭之后,终于,其中一人——那名战争英雄——双手握住了婴孩,其他众人瞬间屏气噤声,注视着他将这沾着子宫黏液、白皙如玉的小东西抱出安 妮绽开的腹部。这家伙自以为是位滑稽大师,扭着脖子告诉罗伯特:“祝你们下次运气好一点。是女孩。”罗伯特差一点杀了他。不过,在他们迅速将她全身擦拭干净,检查过她的正常的手指、脚趾数目,裹上白色毛毯交给他后,他的怒气立即烟消云散,忙着把这孩子抱 在自己的臂弯里。随后他把克蕾斯放在安妮枕旁,好让她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们的小宝宝。 下次运气好一点!他们始终没有下一次!尽管夫妇两人都想再要一个孩子,但安妮接连流产四次,最后一次甚至已有好几个月身孕,情况相当危险。医生嘱咐他们不宜再轻率尝试。不用人说,他们自己也已打消此念了。因为每次流产带来的痛苦都是成倍增加,到了最后,两人都觉得再也无法面对那种悲恸。四年前的最后一次流产之后,安妮表示她想接受结扎。罗伯特知道她是想借此进行自我惩罚,请求她不要那么做。最后,她勉强放弃原先的想法,装置了避孕环,同时冷冷地开玩笑说:幸运的话,也许效果都一样。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首次有人提供安妮担任主编的机会,而且,大出罗伯特意料之外,她接受了。之后,正如罗伯特所看到的,安妮将她的愤怒与失望全部投注在她的新角色里。他心里明白,她若不把它当做转移注意力的工具,便就是想借它来惩罚自己。也许两者都有吧! 她把这个新角色扮演得如此成功、耀眼,几乎国内每家大杂志都开始企图偷偷把她挖走,他一点也不惊讶。无法制造另一个孩子的共同失败,是他俩如今绝口不愿谈论 的悔恨,但它却悄悄渗入两人关系的每一道罅缝里。今天下午,当安妮抵达医院,看到他竟如此愚蠢地任情绪崩溃、泪水决堤,那悔恨便无声地开始梗在他俩之间。他知道安妮 感觉他为她不能再替自己生下一个孩子而怪罪于她。或许她对他的眼泪反应之所以如此强烈,正是因为她不知怎么在泪水中看出了他责怪的痕迹。也许她没有看错,因为他们惟一拥有的,就只有这个脆弱地躺在病床,任凭一把小小的外科手术刀割去部分肢体的孩子。粗心大意的安妮,丢脸的安妮,竟然只生一个。他果真是这么想的吗?当然不是。但,话说回来,这个推理又怎么如此无拘无束地就闯进脑海呢? 罗伯特始终觉得妻子对他的爱永远也不可能像他爱她那样深。他绝对相信她是爱自己的。比起许多他曾观察过的夫妻,他俩的婚姻真的很美满。直到今天,他们似乎仍能在灵肉双方面带给彼此欢愉。这么多年以来,罗伯特没有一天不把得到她视为自己的幸运,更没有一天不纳闷像她那样充满生命活力的一个人,怎么会想和他这种人厮守。 倒不是罗伯特贬低自己。客观来说(而从客观的角度看,他自以为客观正是自己的长处之一),他是他所知道的最有天赋的律师之一。此外他是一位好父亲,一名忠于他仅有的少数密友的好朋友。同时,纵然在当今社会中你听到的律师都是些以夸张演出为能事、以得到各界瞩目为目标的虚假的人物,罗伯特却不折不扣是个品行端正、追求公道的人。尽管他不会自以为是庸庸碌碌之辈,却也知道自己缺乏安妮那种耀眼的光芒。不,不是光芒,是光热四射的活力。自从在非洲初见的那个夜晚,他打开屋门,看到她带着行李站在门外的那一刻起,那股活力始终令他激动不已。 他比安妮大了六岁,但感觉上还不止。而与她所遇到过的那些极富魅力、有权有势的男人相比,罗伯特认为她竟肯以他为满足,简直可以算是个奇迹。他确信——或者说,和任何一个处在类似情况下的理智型男人所能做到的一样确信——她从未对自己不忠过。 不过,自从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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