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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个身上小小的人儿,一张小脸,由白变红,再由通红,转为惨白。
他心内太息一声,面上,却露出一抹深沉的笑意,压下渐起的疑思,手指轻抚过她的面颊,点头道:“好,本王等着你想说之日。”
她垂着脖颈,不吭声。好半天,才勉强绽出一朵笑颜,却是那般苍白无力。
他看一眼外殿的方向,沉声再道:“本王,即刻就要动身前往大同。”
大同?她不自觉僵了身子。
他淡然再接道:“朱能、谭渊等人已率大部先去,本王原本应于三日前与他们一同前往。”言及此处,一双长臂,已松了对她的钳制,翻身坐起,就要披衣下地。
她在他身后,睁大一双杏目,轻道:“燕王,是为了罗敷么?”
他披上长袍,拢一拢身后散垂的长发,回身,半真半假地笑道:“尔,这样以为?”
她登时又涨红了脸,背过小脸,假意看向别处,以避过他眼中的锋芒。
他大步走向外室,眼角余光,看见身后之人,急急地用衣物掩住身子,蜷缩于锦被之中,满脸的伤意。
可是他不得不走。
北平,东北为辽东,西北为大同。要确保证北平城的无忧,解除后患以专心南下,须得先控制住这两个军事重镇。
李景隆率军南遁,此时,正是他扩充势力扩疆辟土的绝好时机。
在举计之初,他首选的是辽东。
用兵之道,向以伐谋为上。
彼时,驻守辽东的正是吴高和杨文两人。他以离间计分别给这二人去信,故意将二人的信对掉了一下。给杨文的信,送给吴高,信中对杨文肆意毁辱。而给吴高的信,却送给杨文,信中对吴高极力赞美。二人接到信后,果然齐齐中计,不但互生猜忌,更都把他的去信上交给了朝廷。
可叹朱允炆和他满朝的文臣武将,竟无一人辨得是他的计谋,只对吴高产生了疑虑。
先削吴高之爵,再遣广西。徒剩杨文一将,独守辽东。
此一计,不仅为他解除了杨文的犄角之助,更使得辽东军中人心涣散,互为罅隙。进退都无据,更遑论出兵与他为敌。
整个辽东,等于一枚死棋。
既然他朱允炆助他拿下辽东,他的下一个目标,当然是大同。
他所有的谍报俱称,李景隆正在德州大肆招兵买马,填补前战空缺,一心一意,以期明年大举。
面对此等形势,诸将中,有不少人以为,李景隆大军即至,燕军当有所防备,此时,更不应离开北平。而他则以为,李景隆即便要大举,也要等到明年春暖。燕军,若能于此时进攻大同,大同一告急,必会向李景隆求援。依他对李九江的了解,小子必然来援。大同苦寒之地,南卒脆弱不堪,使贼疲于奔命,则冻馁逃散者必多。自古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此兵法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者也。等到这些不耐严寒的南军千里赴援,他再率军狙之,李军,则必败无疑。
故,腊月二十七,他便命朱能谭渊等人率二十万大军先往大同。二十九日,燕军行至广昌,守将汤胜等举城以降。
此刻,他的燕军大部,想必已兵临蔚州城下。
他耽搁了这许日,此刻,他须要快马加鞭,一路疾驰,方能如期赶至蔚州与其会合。
第五卷 鼙鼓 第七章 可怜南北路(2)
他之所以留在北平,并非为了她方才所言。
时至岁末,他的数十万燕军,跟着他寒来暑往,往生赴死,转战至今,岂会没有倦意归心?
自古,得人心者,方能久立。他当然深谙此意。
自他兴兵征战,无数将士为之抛头洒血,致使天下不宁。无论是南军,还是他的北军,俱死伤无数。
他固然可以假借“清君侧,除佞臣”之名,发起靖难之役,并蛊惑天下藩王、武将之心助其起事。但,天下耳目可欺,而天地鬼神之心不可欺。何况,久战之人,难免思归,要想笼络人心军心,更不是那几篇叫朱允炆等人束手无措的檄文就可以达成的。
为了收揽人心,他特命指挥耿孝等人领兵一万,于年前,赶赴郑村坝各战场。收骸骨十余万,无论南北军,一律葬于北山之原。封树其墓,禁人樵牧,有发掘者,俱按死罪治。更于前日,亲赴北山,抚恤家属,搭起数里凉棚,亲自祭奠阵亡将士。命道衍于阵前,为他诵读燕王亲自撰写的祭文。
这一幕,虽好比做戏,但,他自是要做给那天下人看,做给那些南军北军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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