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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约莫三更时分,营火已灭,月光如昼,吕西坤例行巡查,骑马溜达到各哨转了一遍,来到马厩,正要下马,忽见房掾下钻出一个人影。吕西坤喝问一声,那人不吱声,追上去仔细一看,原来是伊玛木。吕西坤并不特别意外,他心里装着太多的事,事事又太有底数,所以很多在别人看来稀奇古怪的事,他都看得很平淡。
但是,吕西坤出口的问话,却显得无比惊讶。这是必须的,伊玛木是他的部属,职责所系,他不能不这样表现。在如此这般盘问了半天之后,吕西坤既有责怪又有关爱地问道:“你怎么这时候……怎么回事呢?深更半夜的!”
伊玛木撞到吕西坤时已经乱了神,经这几榔头,更是找不着北了。他慌慌张张地咕哝了一句自己也不明白的话,说完就想脚底抹油,被吕西坤叫住了。
吕西坤换了一种口气,不急不忙地说:“依我看,你小子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你不说,我也不强问,可我老实告诉你,你要是有事情瞒着我,闹出什么岔子来,可别怪我不帮忙啊。”吕西坤边说着边拴好自己的马,拍拍手,扭头就走。
“吕守尉,我……”伊玛木欲言又止。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听从都统大人的支配,要带着李翠莲逃离哈密。但这毕竟违反军纪,吕西坤一较真儿,就是大毛病。即便两人私下交情不错,恐怕也是直说不得的。
吕西坤叹了口气,说:“我说你呀,先别说什么,还是给我搬到营伍来,跟弟兄们住到一起吧,总住在都统府那边,到这边来当差不方便,营里的弟兄们也都生疏了,还有……你那个洛阳姑娘冷清了,想找个人说说话都不好办。”
伊玛木支支吾吾地告诉吕西坤,他也是这么想的,可话兜了一个圈子又变了,说还是等过一阵子再搬。
吕西坤当然并不知道,伊玛木昨天私下听到过他和别人那种石破天惊的谈话,多少已经知道了他吕西坤是何许人也。吕西坤更不知道伊玛木此刻站在他的面前,心中充满着怎样的恐惧,以至于两条腿瑟瑟发抖。他只是把伊玛木看得比较简单,觉得这个维族小伙子说话还算和顺,在自己众多的部下中,是个成不了大气候、可也出不了大纰漏的那种人。至于他和都统大人的那点事,吕西坤始终保持明知不问,他怕触到都统大人,对于他来说那是极不明智的。吕西坤要看着都统大人往圈套里钻,然后皇上一道圣旨,哈尔泰成了阶下囚,这个都统的位子迟早是会轮到自己的。吕西坤是个将自己埋藏很深的人。
“你的身体复原了吗?”吕西坤问。
这实际上是一句多方面提醒的话,可伊玛木只是想起吕西坤救过自己的命,别的就没有多想了。因为这个念头,他反反复复掂量,决定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吕西坤。
“吕守尉,我……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我想走!”伊玛木终于结结巴巴说出了口。
“走?还是都统大人的差使吗?”吕西坤问。
“……”伊玛木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吕西坤心知肚明,没有勉强伊玛木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又问道:“打算去哪里?”
“库车。”这一次伊玛木没有犹豫,回答得很干脆。
吕西坤诚恳地说:“带上她吧!”他是指李翠莲。
伊玛木肯定地点点头。
“早完事,早回来。”吕西坤在伊玛木的肩上拍了拍,刚转身又站住了,语重心长地叮嘱一句,“有麻烦的话,就过来找我。”
没有别的麻烦,就是带走李翠莲费了一番周折。都统哈尔泰一句话:李翠莲必须留在都统府!没有办法,伊玛木找到了吕西坤。他们商量好,伊玛木先上路,约定在几十里地以外的柳树泉等候。三天后,吕西坤把李翠莲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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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养着一群巴郎子(2)
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是吕西坤为伊玛木提供了逃离哈密的方便,但吕西坤在柳树泉与伊玛木挥手时,说:“你什么都没跟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明白吗?”
伊玛木感激地答应道:“我明白,我啥都没跟你说,你啥都不知道、啥都没做!”
当吕西坤目送伊玛木和李翠莲的坐骑,消失在茫茫戈壁的尽头时,他只知道那旅程的另一头是库车,却不知道达吾提祖先鄂对的这位舅兄伊玛木,从一开始就没有跟他说实话。
差不多就在伊玛木和李翠莲离开哈密的同一时间,达吾提的祖先鄂对伯克和热依姆一家也回到了库车。他们在库车自然见不到伊玛木的影子。在此后的许多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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