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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忙从药篓子里拿出一种草药,嚼烂之后敷在我的伤口上,血没一会儿就止住了。
我愣愣地说:“谢谢师兄。”
师兄却猛然放开了我的手,红着脸低头继续采药。
“你……不要采药。”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开口,“我来就好。”
我应了声,说:“师兄,你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哎。”
然而他却没再理我了。
第二天清晨我睡眼曚昽地起床,发现桌子上自己那本画着草药写着标注的本子被人翻动过,而打开一看,里面所有的错误都被改正,后面则多出了几十页画得很详细地药物。
我激动又感动地跑出去,师兄已经准备好要出门了,他如常地看了我一眼,一句话没说,放缓脚步往山的方向走去。
然而我忍不住笑着道:“师兄,你这样好像熊猫哦!”
师兄:“——”
“你知道熊猫吗?就是蜀地有的,白白的,但眼睛周围是黑色的……”
“快去采药!”
我大笑着跟在师兄身后,觉得一切都那么让人开心。
眼下他正坐在我身边,眉眼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稚嫩的模样,他这样随意地摸着我的脑袋,也不见一丝尴尬,更别说什么脸红了。
但那种小心翼翼的怜惜,却是二十年来一点未变。
我的记性是越来越差了,但想不到那些小小的往事,我还记得这么清楚。
“阿昭。”他的手往下,握住我的手腕,替我把脉,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似是叹息,“阿昭,你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我有很多话想说,然而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果师父看到,会心疼死的。”他捏了捏我的手腕,“瘦成这样。”
我说:“还好师父看不到了。”
师兄点了点头,又叹道:“但是师兄看到了。”
我一时无言以对,他没再多说,只是从随身的药囊里掏出一枚丹丸:“先吃下这个吧,你身子太虚,手都冰成这样。”
我依言吞了丹丸,逐渐觉得身体里暖暖的,不知不觉,眼泪便掉下来。
这真是要命。
之前我没人安慰没人照顾,反而咬咬牙什么都挨得过去,但现在因为师兄的暖言暖语,却瞬间让我落了泪。
没有人爱的时候,只能独自逞强,可一旦有人关心,就还是忍不往露岀脆弱的一面。
说到底,这么多年,我也没多大长进。
一定要说的话,也就是在钟尘面前我能坚持着装没事罢了。
师兄伸手轻轻地揩拭掉我的眼泪,声音里隐隐地带了笑意:“怎么哭了。”
我说:“我心里难受。”
师兄没有说话,将我轻轻扶起,抱在怀里。他的胸膛又宽阔又暖和,比什么暖炉被子有用一百倍,我靠在他怀里,他一下一下地轻抚我的背。
“师兄心里也难受。”
他说这句话,语调近似叹息。
我道:“师父现在在哪里?”
“就葬在岩溪镇。”师兄道,“师父说,人是哪里来的,就该回哪里去。”
我有些难受地道:“师兄,等我死了之后,你也把我葬去岩溪镇吧。”
岩溪镇就是我们当初待的那个江南小镇,我想不会比那里更美的地方了,春天的时候柳芽冒头迎春摇曳,夏日百花齐放红莲独艳,秋天落叶纷飞天高气爽,冬日也不冷,偶尔飘些小小的雪絮。
我曾经以为我会在那里待一辈子。
生于斯,长于斯,歌哭于斯。
也必死于斯。
师兄并不答话,而是说:“你未必会在师兄之前死。”
我道:“师兄,你都替我把过脉了……你医术那么好,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现在的状况?我没几天了。”
“师兄在。”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
他语气势云淡风轻的,然而我知道,就算师兄医术高明,也不可能能救回我,独活是从身体内部开始的腐烂和侵蚀,其实这名字就清清楚楚了——独活,只能一个人活着。
师兄想了想,道:“你在这里待得这样不痛快,师兄带你走吧。”
他看着我,面目柔和甚至是慈悲的,我险些一个心动就要答应。
可最后我只能摇摇头:“师兄,你知道我不可能走。”
师兄从来不勉强我,这次亦然,他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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