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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人各怀痛楚。帕沙全力抓住同医生的谈话,以免陷入孤独。对自己整个地作了重新的评价,对一切作出了认真的总结,终于认为一切是狂热的、畸形的和荒诞的歪曲。从战争谈到拉拉,帕沙对日瓦戈使用着拉拉的口头禅“我说得不对吗?”,描述拉拉抖动地毯的时候,“身子向后仰,两只手甩得高高的,象荡秋千一样,掉过脸躲避抖出来的灰尘,眯起睛睛哈哈大笑……”那个“当她走进房间时,窗户仿佛打开了,屋里立刻充满阳光和空气”的女人,帕沙的妻子,终于也象空气一样,滑走了。在这个弥漫拉拉气味的房子里,绝望如雪落无声,掩饰着悲怆,一字一句,都象悼词一样,充满了感伤。战争,女人,双重的绝望,精神的双重受创,正是俄罗斯人的坎坷经历。帕沙不是一个纯粹的“政治动物”,是一个被时代和政治异化了的工具;他好似铁石心肠,但仍有“一星半点不朽的东西”,是俄国革命深刻的矛盾性的体现。帕沙把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左边太阳穴下面的雪凝聚成红块,浸在血泊中。四外喷出的血珠同雪花滚成红色的小球,”革命者帕沙让鲜血结成上冻的花楸果。余下的便是狼嗥声,在那个月光下的雪夜,传得很远……拉拉肯定是没有爱过科马罗夫斯基。这个世人眼中邪恶的化身,他在拉拉最稚嫩美好的时代让她饱受了痛苦、屈辱和绝望。但拉拉也曾感到惬意,在集会上受欢迎、报纸上也常提到的这个男人,陪她出入剧场和音乐会,让她“精神上得到发展。”科马罗夫斯基的那种暖昧而大胆的举动迷惑了她,“挑逗起她心中渐渐苏醒的也想模仿一番的不良念头,”由此她的心灵浸透了某种谜一样的哀伤和美好。基督说:受践踏的人的命运是值得羡慕的。他们关于自己有许多话可以诉说。他们的前途是无量的。让拉拉打了一个冷颤。她觉得好是说她。她陷入迷惘。美丽的拉拉应是无论人世和地狱都不能腐蚀的诗歌,科马罗夫斯基心灵中的某种东西也一度诗歌一样柔软,他轻声低唤“拉拉”,可以一连几小时不眨眼地端详拉拉,她的美“恰似一股清烟,刺痛科马罗夫斯基的眼睛,深入他的心灵。”他感到震惊,感到忧伤。快发疯的拉拉在圣诞夜开枪射击科马罗夫斯基,也是射向她自己、射向自己命运、射向屈辱、曲解、侮辱的一枪。这是拉拉在荒凉的地带的有力的反抗。但最终,在那个雪天,科马罗夫斯基把拉拉从日瓦戈身边带走了。并非逃脱厄运,希望的烛光摇曳不定,悲惨的拉拉,一辈子都没有摆脱科马罗夫斯基的纠缠,成了俄国部长的妻子。至此,拉拉已集女人不同的社会角色于一身——同时是情人、妻子(及母亲)和性对象(性诱惑或性施暴),“这既象征着女性的三种不同的命运,也象征着俄罗斯民族三种不同的命运。”,这部浸透了对基督教教义的评论、关于生命和死亡的思考、关于自由与真理的思考、关于历史与自然和艺术的联系的思考的小说,美国人威尔逊把它概括提炼为“革命-历史-生命哲学-文化恋母情结”这十四个字,实在是颇为精当的。重遇日瓦戈,日瓦戈已静卧棺材,拉拉只求毫无阻碍痛哭一场的幸福。她明白:“她们彼此相爱并非出于必然,也不象通常虚假地描写的那们,“被情欲灼伤”。他们彼此相爱是因为周围的一切都渴望他们相爱……雪夜,月光下的狼嗥声,传得很远很远……2001/11/25日黄昏被逼视的与被审视的“一切都会因时过境迁而失去力量与效用,唯有思想和智慧因其触动人类心弦而超越时代的界限而永久流传。”如奥地利作家茨威格(1881~1942),“以罕见的温存和同情”(高尔基语)塑造了不少令人难忘的女性形象,用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法深入探索人的灵魂,以同情心和宽容精神以及他的理解能力,无愧地成为一个时代的代言人,我和许多读者一样,因读斯蒂芬·茨威格的小说而废寝忘食。若干年前读《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心就被无形的手揪住了。今天,我阅读茨威格的评论家们很少提及的小说《是他吗?》,才发现那只手一直不曾放开,并且揪得更紧——胸中堆积了无形的块垒,被茨威格像烈酒一样浇泼,喷发的浓烈情绪在胸腔内萦绕、冲撞,最终还是堵在那里,沉沉地逼压着我,笼罩着我——我像一个患了绝症的人,不得不寄托与求助于上帝——文字。由文字构架的密码,惟有文字能解开,我才能在这个过程中,释放自我,我被触摸的和被刺痛的心灵,才能在罅隙中游戈出来,真实地面对茨威格的逼视的力量,从自我内心的审视中,抬起我脆弱的头颅与震惊的双眼,是的,当我开始敲打出这些字句,那只揪住我心灵的手,像一条垂死的蛇,渐渐地柔软了躯体,慢慢地退缩,或者说,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