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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直往院门走去,插在发髻的紫金钗上的红宝石在晨光中闪过一点瑰色。
沈雪看着这一派唱念做打,微微冷笑,这一跤摔得可真有趣,大大咧咧碎嘴碎舌的冬花原来也是个有趣的,这三个丫环,怕是都不干净。侯府里没有一个主子把听雨院放在眼里,自然怪不得仆妇踩低,月例银子虽无短缺,终究是有限,比不得其他院子见惯的各种赏赐,有谁不是可以被收买的,或者在她们进听雨院之前就已认了主子,五小姐从来不是她们的主子。
沈雪忽然意兴阑珊,在这个忠孝治家国的帝王社会,子女的一切都在爹娘手里拿捏,几乎不可能自主未来,男尊女卑,寻常女子更是无法脱离家族而独自生存。在这个三代功勋的侯府内宅,娘不是亲娘,不怪她冷眼,爹可是亲爹,却是多一眼都不给她,爹不疼,娘不爱,兄弟姐妹欺负是常菜,她的婚事一定用来为侯府换取利益。坐以待毙?那是落水之前的沈雪,往后的沈雪,以无母庶女之弱胜功勋侯府之强,必须的。
沈雪看着跪在脚下求饶的冬花,淡淡道:“那药,你一直照看着,没离开过?”侯府上下数百人,药库的药材进进出出,保不齐有人会动歪脑子,管事按方给冬花拿药,不好说有没有无意或故意拿错;大厨房事多物杂,来来往往哪个院子的都有,最是个容易出乱子的地方。煎药的是冬花,端药的是项嬷嬷,她也不能冤了冬花或项嬷嬷不是?
冬花抬头看沈雪,看到她苍白的脸上若隐若现一个凉飕飕的笑意,习惯的碎碎念不由得全都吞回肚子里,闷声道:“是。”
沈雪笑意略深,一眨不眨盯着冬花,然后幽幽吐出两个字:“真苦。”
冬花双肩一垮,难不成药不苦蜜苦?一转念,亏得药苦才没出乱子,菩萨保佑!咯,这可是件大事,必须得让那个人知道!圆圆的莲子脸一皱一抽,快哭了:“小姐,良药苦口唉。”
沈雪唇角弯弯:“你摔坏的东西,你自己去公中报赔,我就不管了,冬草说你得改改这毛躁的性子,项嬷嬷说你没个侯府丫环的稳劲儿,赔几个钱长长记性也好,冬果也说你的荷包可以清减清减。”沈雪轻松将祸水引给项嬷嬷和冬草冬果,那意思,冬花,你得明白,不是小姐我不想给你报赔,项嬷嬷和冬草冬果她们三个都说让你赔钱是为了你好。
冬花真哭了,就指着这几个钱攒嫁妆压箱底呢,一抹泪,恨恨地瞪向冬草。
冬草脸一变,只觉得满嘴发苦,吃了一大把黄连的苦,小姐,小姐怎么能——“挑拨”呢!会“挑拨”的五小姐,还是五小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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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两生花
沈雪瞄瞄冬花,挥手让冬草扶她站起来,缓缓吐出三个字:“我饿了。”毛老人家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冬花哭泣流泪的脸立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小姐等着,奴婢去大厨房取燕窝粥。”转过身,抬脚就跑,险险和上楼刚到楼梯口的冬果撞个满怀,冬果闪得快又抓住栏杆才不至于滚下楼梯。
沈雪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冬果脸也吓白了,看到沈雪那清洌无波的神色更是心怯,不自觉往后缩了缩,貌似要把自己缩成透明人,而又不得不禀告:“小姐,热水准备好了,衣裳也放好了,奴婢扶小姐去沐浴?”
沈雪:“冬花去大厨房了,你去摘些藿香叶子插花瓶里吧,再备好藿香茶。”
冬草伸手准备扶沈雪:“小姐,你身子还弱,由冬草伺候着吧。”
沈雪摇摇头。之前的沈雪,近身很多事都是自己做,现在更不习惯让人伺候洗浴。缓步下了楼梯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浴室墙壁地面一色儿用光滑的青石板砌铺,上嵌一面硕大铜镜,室内中间一个注满水的大木桶,两侧各有一个方形石瓮,一瓮热水,一瓮凉水,瓮中漂着一只长柄木瓢。
沈雪除去衣服,跨进浴桶坐了下来,头仰靠在宽大的浴桶边缘,周身浸入温热的水里,缓缓地闭上眼,大脑开始飞快运转。
上一世跃马持抢驰骋过沙场,千军万马中可取敌上将首级,又一世是军械学院的高材生,莫说各种枪械,火炮导弹也是玩过的,学生时代的每个假期,爸爸抓她去跳伞,妈妈抓她去特训。那一对模范军人夫妻,他们知道深爱的独生女儿是死于谋杀而非车祸吗?往后的岁月再无人承欢膝下,他们一定非常痛苦吧。沈雪忽然觉得鼻尖一酸,爸爸,妈妈,多么遥远的称呼,又多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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