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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老母亲,斗争了十五年。万历则使出浑身解数,压制、拖延、装聋作哑、出尔反尔……所有人都相信,皇帝这种表现,包藏了日后将以郑贵妃所出之朱常洵为太子的目的。长幼之序,礼之根本,牵一发而动全局,若容让皇帝这么搞,天下大乱,一切无从收拾。因此,太后、群臣以及舆论的抵制,也格外坚决,令万历完全孤立。僵持到万历二十九年十月,太后大发雷霆,下了死命令,万历抵挡不住,才于十五日这天颁诏宣布立朱常洛为太子,同时封朱常洵为福王(藩邸洛阳,若干年后,李自成攻下洛阳,朱常洵惨死于此)。
终于被立为太子的朱常洛,时年十九。可以说,从出生以来,童年、少年、青年这三大人生阶段,他都是在父亲不加掩饰的排拒、打压与冷眼中度过的。“父亲”一词,唤不起他丝毫暖意和亲近之感。他终日提心吊胆地生活,养成一副极端懦弱、逆来顺受、唯唯诺诺的性格。
迫于礼制,万历不得不加封恭妃为贵妃,却不曾让她过上一天好日子。十三岁前,朱常洛尚与母亲住在一起,后迁移迎禧宫,从此母子“暌隔”,不得相见。恭妃幽居,极度抑郁,竟至失明。煎熬至万历三十九年④,抱病而终。病重期间,朱常洛想看望母亲,好不容易开恩准许,到了宫前,却大门紧闭,寂然无人,朱常洛自己临时找来钥匙,才进入这座冷宫。母子相见,抱头大哭。恭妃摸索着儿子的衣裳,哭道:“儿长大如此,我死何恨!”⑤这是她对朱常洛说的最后一句话。《先拨志始》则叙为,朱常洛得到批准去看母亲,郑贵妃派人暗中尾随。母子相见后,恭妃虽盲,却凭超常听觉发现盯梢者,只说了一句“郑家有人在此”,就再不开口,直至逝去⑥———她这么做当然是为了保护儿子,不留把柄。其情其景,思之甚惨。
皇家人情薄浅如此,所谓金枝玉叶,过的其实乃是非人的日子。直到万历死掉为止,朱常洛没有一天能够昂首挺胸。不但不能,反而不知哪天会突然大祸临头。小灾小难不必细说了,单单搅得天昏地暗的大危机就发生过两次。一次为万历二十六年至三十一年之间的“妖书案”,此案错综复杂,牵扯人员甚广,简单说,与郑贵妃“易储之谋”有关。第二次是万历四十三年五月四日的“梃击案”,是日,一身份不明的男子,手执木棍,从天而降,闯入太子所居慈庆宫,逢人就打,场面一时混乱不堪,幸被制服。汉子的来历、目标以及如何能够进入森严的宫禁,都是极大疑团。审讯结果,又指向郑贵妃。从古至今一致采用的掩盖真相的最好借口,就是宣布有关疑犯为疯癫(精神病患者),郑氏势力也迅速想到这一点,而万历皇帝则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解释。两个事件当中,朱常洛全都忍气吞声,尤其“梃击”一案,性质凶恶已极,但他察言观色,见父亲意在遮盖,遂违心帮着劝阻主张深究的大臣:“毋听流言,为不忠之臣,使本宫为不孝之子。”⑦
表面上是皇太子,实际他地位之可怜,超乎想象。万历病重已经半月,朱常洛作为皇太子却始终不被允许入内探视,到万历死的这一天(公元1620年8月18日,万历四十八年七月二十一日),还是没有机会见父亲一面。《三朝野记》详细记载了这天的经过:
壬辰【七时至九时】,九卿台省【泛指政府要员】入思善门,候问【等候召见】。甲午【十一时至十三时】召见阁部大臣【内阁成员和各部首长】,寻即出,皇太子尚踟蹰宫门外。【杨】涟、【左】光斗语东宫伴读王安曰:“上【万历】病亟,不召太子非上意!今日已暮,明晨当力请入侍,尝药视膳,而夜毋轻出。”丙辰【十五时至十七时】,神皇崩。⑧
难兄难弟:由校和由检(4)
也就是说,朱常洛一直在宫门外焦急徘徊,直到万历撒手人寰,还是未能见上一面。另有记载称经过力争,得到一次见面机会,但查遍《神宗实录》《光宗实录》以及《明史·神宗本纪》,均未提及,恐怕还是《三朝野记》所载比较真实。为什么见不了?大约并非出自万历本意,他这时神志不清,难做主张。所以,杨、左二人才肯定地对朱常洛的亲信太监王安说,不召见太子,不是皇上的意思。谁的意思?只能是郑贵妃。这女人打算将垂危的万历一手控制住。杨、左认识到事情的严重,出主意,让朱常洛第二天一大早“力请入侍”,而且一旦入内,就别轻易离开。然而未等到第二天,下午,万历皇帝朱翊钧便已驾崩。
幸而朱翊钧没有在最后关头剥夺其皇位继承人的身份,七月二十三日,遗诏公布:“皇太子聪明仁孝,睿德夙成,宜嗣皇帝位。”⑨当然,这并不取决于朱翊钧的主观愿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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