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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开了,方邸二楼行长办公室大亮。
原来是谢培东回来了。
“那天木兰就是你送出去的!”谢培东对方孟韦还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你可以跟天赌气,跟地赌气,可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她现在到底在哪里,有没有危险,对我你总应该说吧?!”
“应该都在外文书店。”方孟韦低着头闷声答道。
谢培东:“谁跟谁都在外文书店?”
方孟韦:“大哥、孝钰、木兰。”
谢培东:“都跟那个梁经纶在一起?现在还在一起?”
“我没有进去。接到徐铁英的电话说家里有急事找我,就回来了。”方孟韦这时也已经有了负疚感。
“不能让他们再待在那里了。”谢培东转对方步亭,“行长,给何副校长打电话吧,让他出面,叫梁经纶立刻离开外文书店,回去帮他整理那个论证报告。”
方孟韦望向姑爹,眼睛一亮。
——这个主意如此简单实用,自己是因为负气没有往这方面想,一直足智多谋的父亲莫非也是因为负气,失了主意?
方步亭却叹了一声:“何副校长如果管这样的事就不是何副校长了。在这个世上真敢教训我的人也就是他了……离开他家前,就听了他好一通书生之见。能打这个电话我还用得着你提醒。”
“那就叫小嫂打。”谢培东紧望着方步亭。
方孟韦这时也望向了门外,对父亲的负气顿时消释了好些。
方步亭把他们的情绪都看在眼里,又轻叹了一声:“那就叫她打个电话试试。老夫子喜欢她,说不定会给她些面子。”
谢培东立刻转身出门,喊道:“小嫂!”
一楼客厅里,程小云拨通了电话。
“孝钰呀!”程小云立刻捂住了话筒,对站在一旁的谢培东,“是孝钰,她回家了。”
“是她一个人,还是都回家了?”谢培东急问。
程小云又对着话筒:“你们什么时候回的,木兰跟你在一起吗?她大哥呢?”
谢培东紧紧地望着话筒。
程小云听完对方回话:“知道了。你和木兰就好好在家待着……我这就告诉你方叔叔,当然还有谢叔叔,叫他们放心……对了,你们也跟你爸说说,听听他的意见……好,有事再通电话。”
放下电话,程小云再看谢培东时,发现方步亭也已经站在二楼办公室的门外了。
程小云:“孝钰和木兰刚刚回的家,说是学联的同学用自行车送的。孟敖还在外文书店,跟梁先生在一起。”
楼下的谢培东,楼上的方步亭遥遥对望着。
“培东,你上来吧。”方步亭转身已进了办公室大门。
“不要再分析了,这个梁经纶不是共产党。”方步亭从阳台的座椅上站起来,“他是太子党!”
谢培东睁大了眼。
方孟韦也是一震。
方步亭又像那个一等分行的行长、老谋深算的父亲了:“崔中石是共产党,死了。他们却派一个假共产党来试探孟敖,还把孝钰也牵扯了进来,加上木兰,我们家有三个人要坏在他的手里。”
谢培东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几十年的秘密工作,早已波澜不惊,但此刻听到方步亭这番判断还是十分吃惊——这位内兄倘若不搞经济,去干特工,国民党也无此人才。自己这十几年是怎样瞒过他的?不敢再想。
方孟韦也已经完全像原来那个儿子了,眼前的父亲又是原来那棵大树了。大哥要他保护,自己要他保护,木兰如何从那个梁经纶身边离开,这一切看起来还得靠父亲安排。
两双眼都在望等着方步亭。
方步亭:“一个哈佛大学回国的博士,学的经济专业,不可能去相信共产党那一套。一面带着那些不懂事的学生闹学潮,一面又帮国府的经济顾问起草币制改革的论证报告。那个报告我看了,完全不可能是共产党的观点,共产党也不会有这些观点。”
“共产党也可能正好利用他的这个长处,掌握南京政府的核心经济机密。”方孟韦终于跟父亲正面对话了。
方步亭:“南京政府的经济有什么核心机密?大官大贪,小官小贪,尽人皆知。央行北平分行的账就在你姑爹手里,现在要查账的不是共产党,是太子党。培东。”
“行长。”谢培东立刻应道。
方步亭:“拖欠北平师生的配给粮今晚能不能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