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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昱旁观着场上的他露出了一种极为奇怪的神情,似深感,似怜悯,似惶恐,那个他死死地盯着面前横琴在膝的林青释,眼睛都不眨,仿佛林青释随时都会如晨露无声无息地消失。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未来的场景被他短暂地窥见了?还是说……这是折射出他内心想法,被这幻阵放大的虚拟景象?
他来不及再想,另一端,林青释的手指定格在琴弦上,平静地开口:“何楼主,你不必再说了,我知道这都是你做的。”
何昱万分惊诧地发现,他唇畔一贯有的温雅笑容居然消失了,而是面无表情地盘膝坐在那里,声音也是木然地,透出深深的死寂来:“我转来转去,最后悔的就是没能在一开始杀了你。”
“如今我不单背负着璧月观的百十性命,甚至还有无数流离失所的亡者我如今不论怎么做,这一生的罪孽都无法还清了。”药医谷主身子一晃,咳出的血落满了全身,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甚至空空的碧色眼瞳也流出血泪来。
何昱僵在那里,他看不清场上另一个自己的表情,却只徒劳地伸出并非实体的手,想要抹干净他白衣上的血。这么干净的人,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子呢?
他只觉林青释木然的话语像是最锐利的剑刃,一下子从耳畔扎到心底——林青释这样的表现,便是说日后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了,那林青释要怎么样?他要杀了未来的何昱吗?
何昱看着林青释惨白的面容和哀恸的神情,内心并没有丝毫的快感,他原以为,让这个曾背弃他而去的人伤心,他会有一种报复的快意。然而,现在他却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觉得心疼,更是慌乱。
——对于林青释来说,他为身立世的信条一旦崩塌,后果只怕比死亡更可怕吧?
林青释手指在空空的琴板上重重一击,在铿然的声音中挥掌将桐木从中一分为二,他全身剧烈的震颤着,猛地握紧了袖间的渡生,声音冷如金铁:“我这一生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他神色凄怆:“初见的时候你便将我算计,你一力将我拖入命运不幸的轨道到如今!我一个人,所求不多,只是想在乱世中寻一刻安稳,可是你却一步一步逼我!”
“到了现在,我已无路可退,必须做个了断!”他霍地悬身而出。
在渡生迎头斩下的一刹,何昱看见场中的自己急速躲闪退却,剑隐在鞘中没有发出,然而,他的步步退让,换来的却是林青释更加狠毒决绝的杀招。林青释明明看不见,却出剑快、准、狠,招招夺命。
林青释没有防守,空门大开,居然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他束起的长发被劲风吹散,白衣猎猎抖动如旗帜,不顾一切地合身而上,厉喝:“何楼主,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不若一起死吧!”
场上的凝碧楼主被逼到最角落,脚下被桐木古琴的碎片一绊,落地踉跄,而渡生以撷着雷霆万钧之势霍然斩下。那一刻,他终于脸色惨变,拔出嫌弃,矮身点足,退出三丈,堪堪避开要害。
然而,就在他携剑站定的时候,抬眼望去,几乎心胆俱裂——林青释居然中途收束剑式,从心口洞穿而入!
“不要!”他飞身扑上去,死死地拥住满身血色的药医谷主。那人只剩剑柄露在外面,渡生穿心而过,炽热的鲜血汹涌而出,染红他们彼此的心口。
“可怜的人哪”,林青释蒙眼的白绫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隔着那一片洇染的血,深碧的绝美双瞳仿佛正在看着他,“我死了,你如何能独活?”
何昱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惊恐,在那里失声惊呼,看着场上那一个他寸寸崩溃,泪如雨下。他明明只是幻阵中的灵体,却和场中人有一样的感觉,那种灼热穿透胸口,让他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看见另一个自己颤抖着伸出手,摸索着要摘下对方眼上的白绫,看一看那双碧色的眼睛,然而因为手抖得太厉害,许多次他都没能解开。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并指为剑,从中斩开。
然而——那双眼瞳已经不再是他梦中见过多次的深碧色,像深海里璀光流落的凝碧珠一样,如今竟变成了艳丽如血的绯红!空洞的两只眼居然也能展现出如此复杂的情绪,定定地对着他的方向。
——那种眼神,在无声地质问、鞭挞着他。
那一瞬间,不论是他,还是场上的那个何昱,都颤栗地喃喃自语,不知所措。他慌乱地把手按在对方的心口上输入灵气,然而已断的心脉不能续接,他只感觉到手底下的起伏越来越微弱,渐趋缓慢,如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