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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她终于喊出声来,然而却等不得狱卒赶到,便跌跌撞撞沿着来路逃走了。
小半个时辰后,秦念那乌骊马拖曳的高轮车便停在了宫城外官女眷出入的侧门边。拱卫宫城的鹰扬卫卫士上来查看,但见她撩了车帘,面色惨白,道:“为我通禀——翼国公府七娘求见太后。”
如今人人皆知,秦七娘是因了发现广平王府有心谋反,周旋不成反被下咒,才将这一出惊天反案揭出来的,她秦七娘乃是江山社稷的功臣。那上前的鹰扬卫卫士哪里敢怠慢,转身便要去,却正遇得一人驾马而来,由是停了脚步,行礼唤一声:“白郎将。”
“这是何人?”
“翼国公府七娘,求见太后。”
“事先不通禀,没有太后旨意,哪能说见便见?”白琅说罢这一句,后半句便是说给秦念听了:“请七娘暂回翼国公府,向太后上书请求,待得了旨意再入宫。”
秦念早就知晓白琅是个认死理不认六亲的人物,然而此刻要她回翼国公府,她哪儿有那胆子?只得掀了车帘,哀求道:“白将军!奴实在是有了不得等不得的事情啊!”
白琅抬了头看她,目光在她雪一样颈前一顿,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七娘稍候吧。”
秦念不知他今日怎的这样好说话,然而得了这一句,心也便放下了多半。她靠回车中,方听得脉脉道:“七娘到底是怎的?方才出来便失魂落魄——您倒是说一声啊,身上沾这样多的血,手上也处处是伤!如今白将军答应让您稍候入宫,这时分您便同奴婢们说一声,叫咱们放下心也好啊……”
秦念听得她这话,方才看了看自己身上,她果然是一身血渍斑斑……方才白琅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难道是因为看到她身上的血了?
也罢,看到便看到吧。她将广平王捅成重伤,他若是死了,她私杀大逆钦犯也要背罪名。相比这罪过,被人看到身上的血渍有什么呢?白琅算得是自己人,如果,如果姨母愿意为她遮掩,也许白琅也不会说出去吧。
第 020 章 遣怀
夜色到了最是深浓的时刻,便连夏虫的低鸣都开始变得模糊。然而偏在这样的一霎,秦念猛地翻身从榻上坐起来,背后冷汗涔涔而下,竟是湿了寝衣。
大抵是她动作太过迅猛,将身边睡着的人儿也惊了起来。那正是崔窈,她揉揉眼,惺忪道:“阿念?”
秦念抱着被,呆坐了片刻,方才垂首,低声道:“五嫂……我,我又做噩梦了。”
崔窈便坐起身,将秦念揽在怀中,轻轻拍抚她脊背。秦念这些日子瘦了不少,先前微圆的脸已然清减,只显得眼睛格外的大。此刻秦念将头埋在崔窈温软的颈窝中,低声道:“独我一个人睡不着也便罢了,白拉着五嫂也跟着受折腾。”
“莫说这姑嫂一桩,我也是你阿窈姊姊,来陪着你,亦是应当应分。再者,若没有我陪你,难道你要将这一件事闷在心里头吗。”崔窈的声音温软,手轻轻拍抚秦念后背。
秦念自那一日一刀捅了广平王之后便进了宫,回来时只不过换了一身太后赏的新衣裳。而自那时起,她便夜夜难眠。
叫旁人看来,不过是广平王“暴病身亡”,而秦念身为他前妻,心思柔善,终究难以全然抛弃夫妻之情而悲伤。可唯有那一日被她惊慌地拖到房中的崔窈才知道,那一天的地牢中到底发生过什么。
因而当秦念夜夜失眠之时,她自去向秦愈说了要来陪秦念。秦愈却是不知内情的,皱了眉只道:“你也劝劝她——已然义绝了,还何必在乎那畜生的生死?他对阿念可是半点儿不好,为他憔悴,算得上什么事!改日另寻良配才是正理,这样憔悴下去,损了姿容,岂不是白白亏负了自己。”
崔窈也将这话与秦念说过,然而秦念只能一声惨笑:“五嫂,我再不想嫁人了。男儿说起假话来,我连听都听不出,索性便不要再与他们接近来得干脆。再说,阿兄不知我为何恍惚,你却是知晓的,如何也这样说起来?那把刀,是我亲手捅进去的,我永远都忘不掉,那刀刃戳进人肉身的感觉……”
崔窈每每想起这话,都觉得脊梁骨上一阵生凉。是而这般时分,她也只能连声道:“阿念莫要怕,他活着都奈何不得你,如今又能怎的?是他自己作孽,不怪你……你没什么好后悔的。”
秦念摇头,道:“五嫂,我哪儿是后悔呢?我一点也不悔——若是能重来,我还是要捅这一刀的。他叫我伤心了那么久!姨母帮了我再多的忙又如何呢,我,我自己做的,只有这一刀。他让我吃了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