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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是一张书桌,桌傍矮木架上放着水盆盥洗用具,窗口被一幅厚厚窗帘遮住,是以光线略嫌暗淡。
从用具陈设看来,这儿如非巨室内宅,至少也是一家豪华的客栈,自己分明在括苍山麓飞云寺要求剃渡,怎会忽然又到这地方来了呢?
他怀着满腹惊疑披风下床,拉开窗帘,一缕阳光遽射进来,使他双目一花,眼中金星乱闪,连忙扭开头去。
于是,他才记起自己此时真气已散,从此变成了一个平凡的俗人,竟连稍强的亮光也承受不住了。
长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怅立窗前,他心中有着无限凄凉和落寞,一个练武的人,突然失去了内功,就像一个贪恋生命的人丧失了生机,自今以后,所谓人生,对他已经是多余的了,他还年青,未来的岁月正长,削发遁世既不可得,今后应该怎样打发那数不清的日落黄昏呢?
正自冥思感伤,房门忽被轻轻推开,一个店伙模样的汉子走了进来,那汉子一见桑琼立刻堆下满脸笑容,哈腰问道:“公子您醒啦?小的已经来看过四五次了,贵管家说公子午刻左右会醒,可不正被他料中了,现在午刻才到呢……”
桑琼被他弄得如坠五里雾中,纳罕道:“管家?我的管家?”
那店伙笑道:“是啊,公子感染了风寒,贵体不适,多亏贵管家忠心,急急把公子送到小号来,又亲自配了药,给公子治病……”
桑琼越加不解,拦住他的话头问:“慢一些,你先告诉我,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
店伙陪笑道:“小号名叫悦来居,是合肥城中第一家老字号。”
“合肥?”
桑琼骇然一惊,暗忖道:合肥和括苍山,一在皖境,一在浙东,相距何止千里,难道我是飞来的?
他连忙定了定神,又问:“你说我那管家,到底是怎生模样一个人,他现在哪儿?”
店伙愕然反问道:“怎么?公子一场病,竟将自己管家的面貌也忘记了?”
桑琼忙笑道:“啊!不是,皆因我染病的时候,只是孤身一人,并没有带着仆人,却不知怎会被人送来此地,或许那送我来的,是我的朋友,并不是管家……”
店伙恍然一哦,接着,大拇指向上一翘,裂开嘴笑道:“说起贵管家,真是个大大的好人,侍主忠心耿耿,待人又和气体恤,才落店,就寄存了三百两银子在小号柜上,另外又赏了咱们二十两碎银,不愧是大户人家的管事,叫人好生钦敬……”
桑琼岔口道:“我只问他生作什么模样?”
店伙口沫横飞,滔滔不绝道:“个子矮矮胖胖的,五十多岁年纪,颔下稀稀有些胡须,红光满面,一派福像,公子,这决错不了的,他一进店门,自己就说过了,他姓李,公子姓罗,府上是杭州府望族,要往开封府探亲,途经本地,不慎感染了风寒桑琼越听越糊涂,忙以截住他的话头,道:“现在他人呢?”
店伙笑道:“他晨间有事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啊!公子不提起,小的险些忘了,李管事临去时,曾留下一付药方,并且交待小的,要是公子醒了他还没回来,就由小的先把药方面交公子,照方配药,病势就不碍了。您瞧,小的有多胡涂。”
一面说着一面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套,双手递了过来,一面又追笑道:“公子还没盥漱吧?水凉了,小的去替您换一盆热水来。”
桑琼接过信套,不禁满腹疑云,挥手道:“不用了,烦你去准备些点心,我有些饿了。”
那店伙连声应喏,轻轻走出房门,躬身而去。
桑琼反复看那信套上并无一个字,缄口却是密封的,心中更加惊疑不已,暗想那矮矮胖胖的家伙,不知是何企图?世上冒名之人尽多,倒从未听说自充别人仆奴,并且替人把姓氏也换了的道理。
又疑又奇,拆开了信套,其中却是一张素笺。
他展笺细读,不觉气往上冲,原来笺上并非什么药方,而是四句打油诗,诗曰:
“些许挫折些许愁,便视红尘不堪留;
世间英雄皆如是,满街满巷尽光头。”
笺上既无上下款,也没有年月日期,但诗中含意,一目了然,根本是在讥讽桑琼经不起挫折,熬不住打击,稍不如意,便想出家当和尚。
桑琼气得三把两把,就将那首打油诗扯得粉碎,独自坐在桌前发闷,过了一会,渐渐又觉得这件事大有蹊跷,如果那自称“李管事”的矮胖老人意在嘲讽,大可在飞云寺客房留下打油诗就行了,又何必跋涉千里,费了偌大气力,把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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